章九十三逝者如斯夫(2/2)

    厉空听见了门内过来的脚步声，抓紧最后的机会在她脸侧亲了一口，才放开了和她十指相扣的手。

    “那就他吧，连你都记得的人，一定能胜任。”

    夜风萧萧，她又想起西北狼烟中片片血沙，想起那些已经死去，却还向骄阳，向冷月伸出的手。

    “风儿莫走，月儿长留。我有千秋杯不空。

    萧齐站在她对面，按照她的计划为她补充好每一步棋。

    “逼死我母亲的人，又有何颜面受我尊重。”

    正在他们两人商讨如何为端王做局进入尾声的时候，小院的门被敲响了。

    但死亡之前，她觉得快意。

    但萧齐却在想，魏怀恩竟然在看了那封信之后，连永和帝这个父亲都不认了。

    魏怀恩把木盒放在枕边，慢慢走到桌案前提起了笔。

    送她长归故里。

    夜风悠悠，穿窗如呜咽，最后的时刻她恍惚看见了沙与土交错之地，以骨殖，以兵甲，以衣冠守土骇敌的座座坟茔。

    “对了，十方的事……”

    “我要那个位子，越快越好，无论是谁要拦我的路，哪怕是今上，都别想让我停手。”

    至少从生到死，她没有一刻不是在为这并不属于她的江河山川殚精竭虑，生怕庙堂之中的腌臜扰乱了与权势毫无关联的芸芸众生。

    “萧齐，我想好了。”

    “对。”

    孟可舒最后还是决定把品言留在山下，她敏锐地察觉到魏怀恩留在书院应该是有大事在筹谋，不能让品言卷进与她无关的风险之中。

    风吹雨打，沙蚀雪刻，他们在漫天星斗下，西北孤月中，与这片土地躺在一起，融为一处。

    厉空牵着孟可舒的手站在门外，十分不舍得将她留在这里。

    “孟小姐，好久不见。”

    这夜她独自一人站在书案后，磨好了从来舍不得用的松烟老墨，将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平，所有的希冀写进了最后一封信。

    内忧外患，江瑛最终将饮了月余的慢性毒药换成了鸩毒，她不能再让前朝，让边境，因为她和她的母族而人心惶惶。

    千里江山，万里黄沙，她倒是觉得，自己或许才是大梁朝最该做君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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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她自己。

    “愿……”她的手已经不听使唤，才提笔写下一个字就抖落了大滴墨点。

    那在这个世上的活人里，真的再也没有谁能比他更与她亲近了。

    墨泪晕开，如泣血。

    “我打算和阮雁合作，不管端王有没有反心，我都会让他不得不走出这一步，然后踩着他，安安稳稳地登上储位。”

    “今上？”

    魏怀恩正犹豫着让谁来接替统领一职。

    “怀恩可还记得冬青？十方一直依仗他为副官，当年围杀严维光，还有雷山一行，他都出力不少。”

    魏怀恩将信纸熨帖迭好，重新放进了信封之中。

    怎么办呢，他都有些嫉妒江瑛和魏怀德了。

    他虽爱她，却只想要一个安安稳稳，只能依附于他的傀儡皇后。

    如果她的选择和牺牲保全了所有保家卫国的将士们，那么她是不是也算是在终了做了一回慷慨悲歌，欣然赴死的英雄？

    真是羡慕死人，哪怕斯人已殁，也能让她这样重情重义之人永远记在心中，永远鲜活如生。

    恍然间见到一红衣女将，提枪策马而去，带着视死如归的潇洒无畏，奔向最后一战。

    她不是相信她这一死能够让帝王的承诺真的作数，只是永和帝把召回江玦的折子放在了她面前。

    脸上还留有泪痕，水洗过的眸子却比淬炼过的刀剑还要光芒四射。

    毒酒饮尽，生机枯竭。

    她身上那些太张扬，太刚强的东西，若是不能如猛兽的爪牙一样被拔去，那就不如不留。

    愿以一死全三军，不误丹心镇昆仑。

    “那我会让厉空继续和端王联系，将你的伤说得更重些，让那个蠢货以为此时起事时机难得，错过便再无翻身余地。”

    这封信到此结束。

    “松手吧，一会让殿下见了可怎么是好……”

    萧齐找来了一个木盒，让她把脆弱的信封放了进去。

    “萧副使，在下厉空。”

    “想好什么了？”

    镇魂歌被弥留之中的她轻轻哼起。

    魏怀恩边写边把自己的筹划说给萧齐听，既然他是她唯一的盟友，那没有什么是他不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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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胡虏，再回头。一去不还莫泪流。”

    “好，我等下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