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六东隅已逝(2/2)

    “萧副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齐和厉空在院子里坐着，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一点似乎很难发现，发现不被当人看的阉人与从来就低男子一等的女子本就同病相怜。

    “这事本宫知道，之前在明州府的时候，在街上碰见过你，所以才能逼那位厉大人向我透露消息，救下本宫的人。”

    萧齐压低了声音，只怕被屋内人听见任何一点。

    所以谁有资格要求他们和她们安分守己，循规蹈矩？

    “萧副使，之前你可不是这样同我说的，凭什么不许我一进京就接走小月亮？”

    萧齐伸出一指，指向天上。

    若是要做什么事，今日开始实在是太晚了，怎么比得上那些早起的人呢？所以为何不养精蓄锐，等待明日那更加长久的朝阳，是不是？

    “别的事？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别的事了？难道帮你们在今上手下卧底还不够？你是喝醉了吗，真以为我就非得听命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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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答应，是交易。”

    但是真的只是因为性格和地位的关系才让他们相互依赖，相互理解，相互取暖吗？

    “幸好有你在，青云。”

    可是接受命运呢？接受这个世道为阉人，为女子准备好的路呢？

    他知道杀了十方，叛了端王才不得不临时向萧齐求助有些难以取信，可就算势弱，他也断不能把小月亮交到他们手中做人质。

    “因为到时候，你还会有另一件事要去做。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难道你想让孟小姐跟着你，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你的仇家灭口吗？”

    “其实可舒也早想同殿下道声谢，若是没有您在朝中的声势与政令，可舒这辈子都不敢奢望能够在府学做琴艺先生。”

    “嘉柔殿下。”

    要做的事，要爱的人，要追的梦，哪怕前路艰难，只要踏出这第一步，总比被那些人拉扯进地狱填了火坑得强。

    早有耳闻嘉柔殿下风头无量，是板上钉钉的女储君第一人，但是时隔多年再次相见的时候，看着几乎脱胎换骨的魏怀恩，孟可舒才算真正理解了什么叫权力养人。

    别听，别信，别看。

    孟可舒原本想好的开场白在魏怀恩瞟过来一眼的时候就不得不咽了回去。

    阉人们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萧齐，望楼，青云，每一个人都在被打碎了所谓的男人的自尊之后，却还是以各自的方式，或直白，或扭曲，或卑微地去索爱。

    不过都是这个世道里一直被忽略，被排挤，被歧视的群体罢了，这样的人们又怎么能不彼此理解？

    魏怀恩看向窗外，远远地落在萧齐的背影上。萧齐似有所觉，回头与她对上了视线，浅浅笑了一下才转过身去。

    “孟小姐，本宫听萧齐说起过你的遭遇，你大可放心，那些罪名是你父兄犯下的，与你无关。

    孟可舒悄悄松了口气，坐得也端正了些。

    再如萧齐，如望楼，阉人之身得到与他们的身份并不匹配的地位的时候，迎来的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杀身之祸。

    就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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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可舒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魏怀恩先行打破了尴尬。

    厉空习惯性摩挲着腰间刀柄，见萧齐心不在焉，略有不满地重复了一遍刚说的话：

    明明都要把他们和她们剥皮抽筋，敲骨吸髓，却指责他们和她们为自己的命运抗争的时候太过难看。

    “厉空，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只不过之前一直跟错了主子。不过这烈日当空，虽然普照四方，可是早已过了最盛的光景，已经要西沉而去。

    那不就是要像青云这般，连为魏怀宁辩护几句的资格都没有。或者是孟可舒还是孟叁小姐的时候，条条框框拘禁着，一辈子不得自由。

    “多谢殿下。”

    蒙山书院。

    厉空有种被骗上贼船的感觉。

    东隅已逝，就算得之桑榆不过是苟延残喘。为何不再捧一个金乌出来呢？厉空，你觉得呢？”

    循的是谁的规？蹈的又是谁的矩？

    但说实话，本宫其实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碰见你。”

    一样的脆弱，敏感，多思多想，又自怨自艾。

    魏怀恩倒也没多想，淡淡点点头，便示意她坐下。

    如果说阉人之所以成为阉人，是因为失去了自尊，那生来就是女子的人，是不是在这个时代之中，连自尊都不曾有过？

    谁不是顶着世俗白眼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如魏怀恩，如魏怀宁，离经叛道的同时也必须接受天下人的口诛笔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