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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阖目, 缓缓睡去。

    “哒。”

    李成绮茫然摸了一下脸。

    李成绮把剑往床铺上一掷,“先生请。”

    谢明月喜洁。

    谢明月顺着李成绮那支骨肉匀称的手看上去, 小皇帝里衣本就没有好好穿。

    湿滑、冰冷、是水, 是——眼泪？

    这感觉太过陌生，李成绮已多年未体验到了。

    “陛下,”青霭的声音在床帐外响起，“已经收拾好了。”

    他将床上堆起来的书往旁边一推, 直挺挺地躺下。

    第33章

    李成绮以手指弹了弹剑，送剑是谢明月, 看见抱剑不悦的还是谢明月，非要他将剑送到太庙供着才算不辜负谢明月送剑的心意吗？

    “我拿着崔愬的剑去见李言隐，”他听到自己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听得人简直要不寒而栗，“我说，崔愬窃国，朝权，除灭忠良，祸国殃民，今上天降罚，国贼伏诛，崔愬佩剑在此，请父皇一观。”这个声音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却止不住地颤抖。

    谢明月眼中氤氲着浓稠的暗色。

    谢明月身上冰冷而苦涩的香气灌满了他的鼻腔，不难闻，却令他觉得有些窒息。

    他语气温柔，却，不容置喙。

    但不允许别人有任何质疑，巧的是，他当年最为爱重的臣子谢明月也如他一般。

    温和到了李成绮觉得倘若自己拒绝他，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地步。

    可无论怎么温和，为臣者都没有资格要求主君怎样处事。

    李成绮发现自己给自己找气受的能力真是更上一层楼了。

    从前谢明月都是能劝说绝对不动手。

    他像是受寒，吐出来的语句在发颤，却尖刻，“李言隐看了我好久，好像从来没见过我一般，玄度，你猜我的好父皇对我说什么？”

    李成绮愕然, 又用手摸了一下，这才发现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淌出，竟是他自己的眼泪。

    即便仅是一把剑，这个画面却让李成绮方仿佛回到了他上辈子。

    青霭毕恭毕敬地站在床帐外。

    谢明月朝李成绮略一颔首，撩帘出去。

    谢卿你真是变了。李成绮在心中叹息。

    李成绮的喉咙近在咫尺, 喉结上下滚动, 仿佛在诱惑人将手贴上去。

    明明刚才让谢明月离开就可以都相安无事，不必废那么多口舌，现在还要被谢明月命令一般地放下剑。

    谢明月鸦羽似的黑沉睫毛压下，掩去了眼中翻腾着晦暗情绪。

    李成绮决定之后的事情一般很难被撼动，除非这个人是谢明月，李成绮做事只愿意臣下忠心耿耿地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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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玉案锋利，臣怕伤到陛下。”谢明月说这话时还是那样温和。

    李成绮手腕一翻，竟将谢明月的手掌扣在手下，他把谢明月的手往自己那边用力一拽，笑眯眯道：“先生若是实在害怕伤到孤，不如留在这陪孤如何？”

    因为刚才在床上滚了两圈, 此刻更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他仰着头，喉咙曲线一览无遗，脆弱，纤细。

    李成绮抬起头看他。

    那把剑就在他不足二指外的距离的床褥上放着, 剑鞘乌黑, 而床铺锦绣，有种微妙的反差感。

    是什么？

    李成绮五指划过剑鞘, 想起谢明月方才的样子，五指聚拢，在剑鞘上轻轻一拍,“睡吧。”他对剑道。

    孤在哭？

    谢明月屈起的手指在李成绮的手背上轻轻一敲，“陛下，臣为您将剑放起来。”

    谢明月抽手。

    他虽然这样说, 神情中却没有半点认为自己错了的意思。

    “臣失礼。”他道：“请陛下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