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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支起右手臂撑起半边身子,很急不可耐的样子,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真当何晚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安静地等他开口时,他却又败下阵来悄悄躺了回去。

    而这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啊……对不起。”余燃的声音弱得像蚊子哼唧,“我有时候说话就是不过脑子,晚山,你别和我一般见识,你要是不想说,不用和我刻意解释……”

    “什么叫你爷爷说你性格随你爸啊。”余燃听出了话里的奇怪,但他向来心直口快,想都没想就直接把话说出了口,等到说完了才隐约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我爷爷说我性子随我爸。”何晚山轻声回答。

    “那你早些休息吧。”何晚山温吞地道了一声晚安,没过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余燃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被人说教总会让人心里不舒服:“说是这么说,但他还不是逼着我去剪了头发,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那个老秃子。”

    “你怎么了?”何晚山有些迟钝地眨眨眼,他是真的很困了。

    拥抱吗?还是大胆点,一个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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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燃一个人躺在床上,开始自顾自地幻想自己刚才想做什么。

    何晚山担心余燃还在生气,还想说些好话哄哄他,可余燃却反倒卷了被子把自己裹成晚上刚吃的羊角面包,瓮声瓮气地表示拒绝交流:“很晚了,睡觉吧。”

    “其实黑色的短发很适合你。”何晚山笑了笑,他真的很困了,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你本来就长得好看,之前的发型太招摇,现在干干净净的样子更好。”

    像是许久之前就已经在孤独的渴求中走了一遭,他透过黑夜的缝隙窥见余燃的半边面孔,看见他坦荡干净的目光在昏沉月色里注视着他。他想他应该是从未见过这般场景的,可心中莫名泛起的酸涩,却偏偏给他一种物是人非之后昨日如旧的错觉。

    但余燃却不一样。

    “他在云南当缉毒警察,十二年前就去世了。”

    “余燃,蒋老师其实人挺好的。”大概是有了点困意,何晚山的声音显得愈发软糯温吞,“我第一次到学校里的时候,还是蒋老师带学生会的干部来接我。”

    “我妈受不了他常年离家工作,早在生下我之后就走了,所以我是我爷爷一个人带大的。”

    “余燃,你不要嫌我多嘴,我见过很多老师,好的也有,坏的也有。有些老师看着严厉,其实他心里是真的为你好,他不想看你犯下大错后难以挽回,所以才在一些初见端倪的小事上管着你。”

    时间的确已经很晚了,再不睡恐怕明天上课就要犯困打瞌睡了。

    “还真挺像鲸鱼的。”余燃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眼里浓郁翻涌的阴翳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余燃的耳朵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耍脾气扔下你了。”余燃侧着身子认真地说道,“都怪老秃头,专挑那时候骂我。”

    “没关系。”何晚山笑了笑,“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突如其来转移的话题让他在深陷进难以自持的热烈情愫前及时悬崖勒马,他心口那点泛滥不止的暧昧热意被霜冷月光化成的湖水浇熄,冷静下来后恨不得找个地洞把刚才恋爱入脑的自己毁尸灭迹埋得干净。

    其实他平时鲜少会向提起自己的私事,就像人总爱藏起丑陋的伤疤。

    既然余燃是这样的态度,何晚山也不坚持。

    何晚山好像总是很擅长打破气氛。

    他的发小吴昧是学校里的百事通,他之前就从他嘴里隐约听说过何晚山家境不好。

    “所以你不要再和蒋老师顶嘴了。”

    “你这人真是的……”余燃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老是温温吞吞的,有时候都不知道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你的性格是像了谁。”

    “不会。”余燃难得地正经了起来。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余燃撒了谎。

    “如果你觉得有压力的话,就当我从没说过就好。”

    但具体的没有细说,他也就先入为主地以为他说的家境不好只是贫穷,却没想过事实会是这么鲜血淋漓的残忍模样。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但他无法否认支离破碎的家庭是他人生中残缺的一角,也拒绝谈起。伤口愈合但疤痕不褪,这是难以消弭的伤痛,哪怕是旁人同情的目光都会让他隐隐作痛。

    “没什么。”余燃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听着像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没见过我爸爸。”何晚山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他人的故事。

    何晚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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