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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他再次问。

    “那文浩在哪儿?”稚桃听出不详的意味,上前打断了他的话,他急切地问着,像是这样就不会被恐惧追上。

    姜母紧靠着姜父瑟瑟发抖,被这异样的氛围吓得毛骨悚然,而姜父只是揉揉眼,长长地叹口气。

    他问:“你知道食神吗?”

    怪不得姜太爷以手遮面,怪不得姜父最近总要揉眼,竟是因为这些虫子。

    姜太爷干咳着没有说话,旁边站着的姜瞳也沉默着,夏天的夜风带来凉意,吹的稚桃心里都是凉的,像是块冰直直往下掉。

    姜瞳侧过头看姜太爷,姜太爷佝偻着,他像是泥做的老头,在雨的冲刷下变得难堪起来,他慢慢地、慢慢地说:“我是有私心。”

    他轻轻揉捏着钻戒,上面的钻石在黑暗中也格外漂亮,像是原野上飘舞的蒲公英,或是起伏着的床单,这是他降生在这个世上,所拥有的所有美好的凝结。

    姜太爷摇摇头,他缓缓地把背靠在座椅上,座椅发出吱呀的声音,他就那么摇动着,像是躺在会晃动的船上。

    他深深吸口气,“他不是个合格的家主,你为什么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他?”

    多天的不安化作利刃,像刀般看向稚桃的头,让他的心脏咕噜噜地崩坏掉,他苍白着脸,像是要消散开的鬼魂。

    有个眼尖地发现了问题,他高声喊:“姜家居然要把神庙砸了!”

    他的声音微不可查。

    稚桃冷冷地注视着,那双眼睛格外无情,但眼角的红痕又让他显出矛盾的艳丽,像是花旦未卸干净的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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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的香味越发浓烈,渗人的像是深渊,快速而无声地吞没所有人的理智。

    姜太爷忽地笑起来,先是闷闷的笑,随后发声大笑,像是被恐惧压迫地失了智,“死啦——!”

    ——

    稚桃顿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怎么回事?”

    它都要挨个挨个地慢慢吃掉,要用上千个虫子啃,要用上万个卵寄生,最后让数不清的苍蝇来美餐。

    所以这祭祀还是得开。

    “……什么?”

    稚桃的声音慢慢低下去,眼圈红起来,心中的痛苦让他几乎说不下去,他无法做到向别人叙述过往,但也无法忍受那些美好的回忆在心底腐烂发臭。

    他苍凉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在所有人注视下,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狡猾又痛苦地说:“他就在神庙里。”

    但最近祭祀断了。

    稚桃往后退开,嗓子像是被玫瑰堵住,香味顺着鼻腔与口逸散,尖刺却牢牢扎根在喉管,让它鲜血淋漓,发声困难。

    “我这是,”他像是破掉的风箱,“我这是为了所有人,为了所有人啊……”

    祭祀仪式不开,神明就得饿肚子,那它保佑的子民也得跟着受苦,先是眼,后是手脚,最后是心肝脾肺肾等内脏。

    “只有喂饱了神明,大家才能活下来呐。”他眼睛头一回在稚桃面前彻彻底底睁开,那眼睛里蠕动着白丝。

    镇上大半夜被吵醒了,原因是姜家上百个人朝着神庙跑去,妇女抱着孩子,老人勾着腰,中年人从窗户探出头。

    “文浩是个很笨的人,”稚桃低垂着头,黑发散落在颈部,“他不擅长管人,更别说管理这么大个姜家,他也不听话,从来没有按照大人的心思发展……”

    “但,”姜太爷在他注视下颤抖起来,声音像是老去的狮子般喘息着,“但!”

    “但我这是为了姜家人啊!”姜太爷几乎吼叫起来,他似乎被痛苦挖掉肺部,鼻腔用力地呼吸,但却无法阻止他脸色青白起来,像是快要窒息般。

    “他就在神像的肚子里呐。”

    怪不得,怪不得。

    砸神庙,可是不大敬啊!

    ——所以为什么会是他?

    这声音像是油锅里倒下的水,把镇上的人炸醒,他们嘟囔着、叫嚣着,数千人怨声载道着、数千人愤愤不平着。

    稚桃呼吸凝固住,他看清了那些白丝是成千上万条白色蠕虫,它们用头部扎进眼球里,用尾部向前拱去。

    下人们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字一顿地齐声重复着他说的话,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像是急促敲打的鼓,响在人心里,敲在人心上。

    饲养神明,自然要用最新鲜的祭品,最好是三岁以下的孩子,重瞳儿更为上品,数百年来,这祭祀都是姜家在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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