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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林总总的救命之恩，他无以报答。

    封尧没有回答。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顾骁搭上命救他，他就一句‘谢谢’，这算什么事？可是除了说‘谢谢’，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飞行艇耗尽最后的机能，彻底失去平衡，向海面栽去。

    封尧被砸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浑身消停未久的疼痛叫嚣着卷土重来，在冰冷的水里，更加彻入骨髓。

    而那个人，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

    顾骁抬起手，摸了摸封尧的脸，拇指摩挲过封尧的眼睑，落到颧骨，擦净了未干的血迹。

    悬空感骤袭，酒储间一阵动荡。

    然而，他们还是被冲散了。

    封尧有那么片刻的弥留。

    顾骁始终没有看他，而他便趁着这无人可知的时分，放纵地，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顾骁。

    顾骁看着他，轻声道：“真没事，死不了。”

    飞行艇撞上了海面。

    沉默半刻，封尧垂着眼，小声说：“谢谢。”

    捱至醒顿过来，顾骁已然找到了他。

    咸湿的海水灌入呼吸道，彻骨森寒的海水冰得他浑身僵化，奔腾的血液几乎凝固，五脏六腑宛若被狠狠攥住，泛起无边的辛痛。

    挣扎一路，飞行艇终于走向了它最后的归宿，而他们也迎来了最后的审判。

    封尧不语，面露自责与难过。

    即使他以后找到他走失的爱人、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他也会永远记得，在这样一个星光黯淡的夜里，曾经有一个人，奋不顾身地保护过他。

    在昏暗褊狭的艇舱，他曾这样认真地看过他。

    堕海。

    支离破碎的机械零件、辉丽奢靡的装潢饰物、价值连城的物华天宝，纷纷随着浪滔下沉湮没，顾骁拉着他的手，在陨落的废墟里，逆游而上。

    浮出水面后，封尧已经濒临昏厥，被顾骁掐着人中，在人工呼吸前，十分及时地醒了过来，封尧翻身咳嗽，顾骁则是往他怀里塞了个木桶，见他抱不稳木桶，顾骁索性把他抱起来，放到了桶上。

    “害怕吗？”顾骁问。

    他没有说话，而这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而相对于此，更糟糕的事情是，他不会游泳。

    顾骁问：“为什么不怕？”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顾骁了。

    身体是渺小的蜉蝣，在被飞行艇落水激荡而起的潮涨汐落里，失重地卷入海底的幽暗深渊。窒息令封尧意识涣散，他的视线蒙上幽密的深蓝，海面逐渐远去、逐渐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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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尧：“不怕。”

    底舱的墙壁不堪重负地剧烈颤抖，在巨大的冲力下，瞬间崩溃瓦解，湍急的海水呼地涌灌，冲刷着酒桶、断裂的钢板，一股脑地向二人砸来。

    落水的刹那，封尧开始手足无措，腰间环上了有力的手臂，他能感觉到顾骁顶着天崩地裂、惊涛骇浪的压力，在尽力地护着他。

    封尧费力地睁开眼，趋于平静的水波轻漾，顾骁的背影化作一抹模糊的虚影，坚毅而可靠。

    在这平淡的互动里，方才死中求生的惊险画面在脑海中历历重现，随着平静而消解的情绪也被倏地点燃，封尧滞了下，竭力克制住心间的万般汹涌，而后不太自然地偏过头，躲开了顾骁的手。

    幸运的是，飞行艇撑到了十数米的高度才开始下落，大多宾客没有因坠毁而丧命，可这并不意味着逃过一劫，危机尚存，海域的温度太低，对于养尊处优的贵族来说，等待救援的时间更为难熬。

    顾骁摸了个空，也未觉尴尬，他将手臂垂到身边，疲倦地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