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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现在是成年的食铁兽了，没有一个山神可以让他抱着大腿撒娇打滚，也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让他把头埋在其中，用衣襟吸收掉脸上的泪水。

    果然如同前辈们所说，他们当年从大青山中挖出了宝物，用这宝物炼制出的猫又，天生能蒙蔽山神的感知。

    他从胸前掏出前辈留下的地图，向某个方向一点，道：“猫又，去。”

    顾青渠身上的灵气在睡梦中溢出，雀跃地投向原州的神识，轻轻缠绕、你中有我，是他在清醒时绝不可能表现出的喜爱和依恋。

    将手放在猫又的头上，黑色的符文自小林衣领之中浮现，一路蔓延到全身，又形成一道枷锁，将猫又禁锢在其中。

    一阵山风吹过，原州擦了擦眼泪，走下山。

    多年前，前辈偷换国运的计划本来已接近成功，可惜被一场山崩摧毁了计划，数万名士兵军官、仁人志士被埋葬于山下，其中有少部分，便是仗着这件从山腹中发现的宝贝逃出了生天。

    夜更深了，山神庙的琉璃瓦泛起莹莹光泽，随着原滚滚小卖部越做越大，帮助到更多的人和妖，越来越多的信仰之力从四面八方涌向大青山，不知什么时候正殿当中的那尊山神像已经越来越有巍峨峻拔的气势，仿佛真的是十万大山的精魄汇入一具缩影，投影在青山像上。

    耳边仿佛响起山神的叮咛：“滚滚，不要怨恨人类，要像爱护这世间万物一样，平等地对待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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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听话。原州心想，那么让我看看，人类是什么样子的吧？

    小林君踩在怪物的背上，俯瞰群山，心里溢满了得意。

    烟雾被夜风吹散，月光中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这深夜到访山神殿的果然是小林君。

    侧脸陷在床上，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多年前发生的事，原州的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

    直到百年前，天地间的灵气衰微到无法供给日常行动的地步，为了不损耗身体里的山骨，原州选择回到大青山，封印了自己，陷入持续百年的沉睡。

    ——越是大妖，幼年期就越漫长。原州今年不过两百多岁，在山神的点化下，他提前获得了人形，可惜，点化他的那个人却看不见了。

    食铁兽站在失去灵气的山巅，学到了化作人形后的第一件事——眼泪是咸的、苦涩的、别离是锥心彻骨的。

    他把蜡烛插回烛台，轻手轻脚地走出大殿，身形倏忽没入脚下的影子里。

    如今，他便要继承先辈们的遗愿，代替他们完成这件伟业。

    小林君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猫又的铃铛一晃一晃，整座山脉仿佛也遥相呼应着漾起层层林涛，青色的灵气从树木、从山石中溢出，如萤火点点、轻轻摇晃。

    小林君默默诵念神灵尊名，望先祖保佑自己此行顺利，他自己则脚步一转，没有回到安排好的宿舍内，转而去了后山。

    他手里拎着一只两条尾巴的小黑猫，它双目紧闭，无知无觉，耳朵上两枚玉色的铃铛一晃一晃，逸散出青色的光点，和山神像融为一体。

    黑色的身形溃散开，怨灵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小林君轻蔑地笑了笑，而后他收紧枷锁，怨灵们铺开织成一片水泼不进的黑暗，它们附着在猫又身上，像是铠甲一般。

    猫又的两条尾巴拉长，变成一个身高十几米，狰狞可怖的怪物，它仰头对月，庞大的身影忽地腾空而起。

    小林君身体摆出一个紧绷的姿势，提高警惕，良久后没见山神有其他反应。

    然而小林君的胸口突然出现了一面镜子，它明光灿灿，将那些试图伤害小林君的秽气全都反射回了怨灵身上。

    一串泪水沾湿面颊，原来没有了厚厚的绒毛，伤心是如此难以隐藏。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怪物的一身皮毛仿佛融入漆黑的夜色，从远处望去，只能看到明亮的月亮中掠过一个模糊的暗影。

    他用神识去顾青渠那里转了一圈，确定他没离开，然后细细密密的神识像是丝网一样罩住他。原州将自己的人收拢在怀里，安安心心地睡了。

    猫又身后浮现出巨大的怨灵身影，它们无声嘶吼着，身上涌出污泥一般的秽气。

    之后数千年，他在世间行走一阵，便回到大青山沉睡一阵，又在行走间留下种种事迹，令「大青山是九州龙脉」这样的传言从未断绝，历代都有香火供奉。

    眉眼间的灵秀一如往常，但整张面孔已经全然不同。

    殿内的香火突然颤动了一下，朦胧的香雾中响起「踏、踏」的脚步声，随后，一个声音用倭国话道：“果然有用！”

    小林君的话语中不乏喜意，他带着猫又走进了些，胆大包天地举起一支香烛，手腕微倾，红色的烛泪落在青山脚下，玷污了山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