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一夕之间,他和母亲就像无依无凭的风标,龙卷风过境後,失了线,断了路,迷了方向。

    被摇醒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得打着盹,以为是大哥叫他起床吃早餐了,正想赖个床,可惜一张开眼就看到一件黑色长摆的大风衣,和男人上楼的背影。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一楼的浴室,比主卧房的浴室要小一点,但设备是一样的。

    他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绵薄的薪水仅能养活自己跟母亲,但还是不够,因为他母亲後来病了,他得更拼命得赚更多的钱。

    那种环境下,疼痛和暴力比吃饭还平常,余时中看得多了,听了几遍就习惯了,他被打过,也被骂过,甚至有时候他还很依赖这些伤口,这种最直接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母亲却坚决拒绝那个伪善男人的帮助。

    他母亲虽然长相柔弱,但性子向来要强,家逢接二连三的事变,即使那个男人把他们一家三口住了十几年的家拆得什麽都不剩,她依然没有掉过任何一滴眼泪。

    他越瞅,越觉得镜子里的眼睛在说话,越说,他越不忍心再看下去,那双眼睛诉说的是什麽,他自己能不懂吗?

    「去洗澡。」男人低沉得喝令他,语罢,就迳自踱上了二楼。

    余时中晓得,这些打临工赚的钱都只是皮毛,一天不眠不休得站个十二小时,赚的都没有替街头混混办事来得多,虽然他曾经向母亲发誓过不偷不抢,然而事实上,他还是堕落了。

    他以前居住的城市,有一个大码头,有码头的地方就有帮派,有帮派的地方就有混混,他做的事情也不复杂,有时候是送货,有时候是默默跟踪某一个人,他接触的人并不多,因为他必须要很低调,低调再低调,才能躲避那个害他家倒台的男人的追捕。

    夜晚终会过去,余时中通常扛不住杜先生的暴力,被反覆弄了几次,昏过去就什麽都不记得了。

    他放了一池热水,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赤脚踩进了水池里,他闭上眼睛,感觉到周围的温度越泡越凉,连什麽时候有人进来把他抱出浴室都没有感觉。

    迷迷糊糊间,余时中又想起了他家被搞垮後的那段日子,说是苟且偷生、鼠辈不如都不为过。

    那时候他刚办完父亲的後事,他父亲倒台後,树倒猢狲散,亲戚朋友各个众叛亲离,好像听过他们的名字就会被抓去关一样。

    当晚,杜孝之的手段依然很粗暴。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放热水的时候,他望着镜子里被雾气蒸腾得越发消瘦的身躯,白茫茫的水雾中最後只剩下一张苍白的脸,黑得透亮的眼珠子格外明显,又圆又大的,几乎占去了大半张脸。

    余时中望着透明窗外冰冷的夜色,即使听不到呼啸的北风,他也忍不住恶意得猜想着杜先生方才肯定被浇了一头冷风,他肯定会先去冲澡,余时中才不想跟他共用一间浴室。

    所有的资产都被查封,他和母亲不得不搬到出租屋,靠打临工勉强过日子,余时中为了转钱,连书都读不下去,他辍学去送报纸、端盘子,什麽都做,想他一个从小养尊处优,被父母捧在掌心捂大的大少爷,却也不得不被现实的难堪,磨平那些毫无用处的棱角。


努力加载中,5秒内没有显示轻刷新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