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2)

    此后，贝瑶再也没见过裴川戴假肢，他重新坐上了轮椅。

    他们全走了。

    所有孩子都露出了怯意和惊奇，她被好朋友拉着退了一步。好朋友说：「那个假的腿好吓人啊。」

    「裴川，我有点害怕。」

    一模一样的记忆，只不过上辈子她是那群低年级孩子中的一员。裴川的裤腿最后被撩了起来，她看见了和正常的腿不太一样且冰冷的假肢。

    她也哭了。

    他低头，贝瑶那双杏儿眼盈满了泪水，她抽泣着，不知所措。这样的小姑娘，也许一辈子就只会打一次这样的架。

    在学校就很浑的丁文祥。

    然后她努力颤巍巍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他在泥泞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慢慢沉寂下去。

    走了许多步最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她依然蹲在那里。

    他沉默许久：「好。」

    从四年级到六年级，裴川上学都使用的假肢。一开始慢吞吞挪步，到最后能和正常少年走得一样快。他寒暑假不再待在家，他戴上拳套，开始学拳击。

    「……不会。」

    「嗯。」

    六年级的孩子们痛得哇哇大叫，有人踹了贝瑶一脚。

    裴川面无表情，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秋天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

    贝瑶害怕极了，她有限的记忆里，两辈子都没有打过架。

    这事没有引起一点波澜，作为茶前饭后的八卦聊了两天，就被淡忘在了少年们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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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三两两的孩子们睁大眼睛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裴川慢慢往前走。

    贝瑶回头，她大眼睛红通通的，像小兔子一样。她抽泣着：「哦。」

    裴川死寂的眼珠子动了动，转头看她。

    迟迟到来的夕阳露了半边脸，他不安慰，也没有给她擦眼泪，听着她哭了一路。

    「呜呜呜……」

    六年级下学期的四月，蔡老师突然通知：「梨花和桃花都开了，我们班明天出去春游。」

    裴川右腿的鞋带被解开，丁文祥吹了个不成调的口哨。他去撩男孩子的裤腿。

    她记得这一幕。

    裴川半边清隽的脸在泥水里，仰头冷淡地看着这一切。

    裴川手指抠进泥水里。他第一次生出想让所有人去死的念头，要是他们死了，他们都死了该多好！

    「你们放开他。」她挨个去打那几隻按住裴川的手。

    这一年贝瑶还不知道，身边这个冷漠的男孩，将来会把她幼时的包容和温暖，换成一辈子的宠爱和痴狂，成倍归还。

    教室里愣了片刻，猛然爆发出络绎不绝的欢呼声。

    那些不敢过来的低年级孩子，也一步三回头回了家。

    贝瑶一头柔软的长髮渐渐变长，从最初的齐肩慢慢到了肩胛骨往下。她髮丝尾微黄，带着浅浅的卷，垂在胸前。因为头髮比其他小姑娘细，所以格外软。

    一个绿色外套小姑娘，拿着一根三指粗的树枝，又打了他背一下。

    路边的野草割裂了他掌心的肌肤。

    他第一次见贝瑶哭，她边哭边挥舞着粗壮的树枝，打在那群人身上。她说：「我要告诉我们蔡老师，还要告诉我叔叔，我叔叔是员警，让他把你们都抓走！」

    贝瑶拿着一根很重的树枝，踩过了数年的光阴，蹲下在他身边，泪水花了白皙柔软的脸颊。

    童音不辩男女，贝瑶的小奶音却还没真正褪去。

    等到小路上没有人了，贝瑶才抽泣着哭出来。

    「我有点痛。」

    六年级的第一个月，听说升了初二的丁文祥被一群混社会的打进了医院。

    她软乎乎的手背擦了下眼睛：「明天我们一起走路回家吧？」

    她好痛哇，贝瑶咬着嘴唇，依然不肯丢了那根树枝。

    这辈子她跑回来了。

    「贝瑶。」他第一次喊她名字，平静道，「回家了。」

    丁文祥大骂了一声，然后说：「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生，今天弄死你！」又转过头看听见『员警』吓怕了的同学们，「走啊，还站着做什么！」

    她丢了树枝，身体发颤，似乎比他还害怕。裴川皱着眉，手臂支撑身体坐了起来。

    他的衣服被泥水打湿，原本的体面干净全然不见。

    「嗯。」

    丁文祥瞪着她，她手都在抖，然而她还是握紧了树枝，站在裴川前面。

    「我会被通报批评吗？」

    这年还没有禁止春游等一系列活动。

    后背狠狠一痛，丁文祥尖叫了一声，他恶狠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