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2/4)

    两块跳舞的毡毯放在一处，崔滢引着姜鸾的动作，两位贵女在明亮的庭院灯火下比赛谁胡旋得更快更利索，愉悦的笑声穿过了高墙。

    裴显目送卢四郎的身影快步离去。

    “当真不喊谢侍郎出来？”裴显走近中央主位的那处黑漆食案，俯身拿起琉璃盏里的一个金黄色的枇杷，在手里抛了几下。

    崔滢笑了。

    姜鸾剧烈旋舞的喘息渐渐平复了，自己走回食案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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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都这么热闹了。”他缓步到姜鸾身侧，“怎么单少了一个谢侍郎。如果人躲在含章殿的话，叫出来吧。”

    过去不堪提，将来犹可追。至少此刻，他又能顶着卢凤宜的姓名，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了。

    卢四郎拿筷子挑起一根不断头的长寿面，放进嘴里。

    “换首欢快的曲子。下面跳段胡旋舞。”

    这一年遭逢剧变，他的人生遭遇了惊涛骇浪，锦衣玉食的日子也度过，荒山野岭的日子也度过，曾裹着草席深夜被丢去了乱葬岗，被‘卢氏旧友’当面许下江南小桥流水、隐姓埋名富贵一生，心里不是没有动摇过。

    又问身边随侍的崔滢，“胡旋舞会跳吗？”

    “臣十二岁就学了，殿下。”崔滢笑盈盈地冲她召了召手，“生辰将至，歌舞尽兴，殿下也来跳几圈？”

    他习惯性地往含章殿方向盯了几眼。

    现在的庭院里真的是空空荡荡了。周围随侍的宫人禁卫都被文镜和几位女官驱赶得远远的。

    大白正好重新起了个曲子，手掌在手鼓边沿拍出一连串活泼的节奏，崔滢起身把过于宽大的广袖锦袍脱了，露出里头的绾色立领窄袖夹衣，借着大白的鼓点，脚下轻盈地一旋，原地转了几圈。

    卢四郎一边吃，大滴的泪止不住地落在碗里。

    姜鸾正拿着热手巾擦汗，没理他的话头，直接吩咐周围众人说，

    姜鸾：“……”

    两人兴致起来，拉着小白当场演示了几个高难度的胡旋舞动作，她们当场学。

    他端着那碗吃了一半的面汤，端端正正行礼，“草民告退。”

    “吃个面怎么就吃哭了？”眼看着哭花了脸的卢四郎，她大致明白他的心思，倒也没说什么安慰的空话，只是对用力敲鼓的大白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今晚尽兴了，都散了吧。卢四郎，看你这碗面吃了那么久，早凉了。面碗留案上，回头叫厨房再给你下一碗送房里去。”

    裴显：“……”

    在场众人的视线早被吸引过去，就连边吃面边掉泪的卢四郎也不哭了。

    入夜时分，宫门已经下钥，他在灯火大亮的东宫里不止看见了歌舞鼓声欢快的大白小白，滞留不走的崔侍读，还看见了旁边边吃边哭的卢四郎。

    裴显就在这时跨进门来。

    眼前一碗再寻常不过的洒了葱花的长寿面，来得如此的不容易。

    卢四郎不肯放。

    卢四郎咬了几口，柔韧香滑的面条吃进入腹，他咬着面条，一滴泪落在了碗里。

    姜鸾兴致勃勃地起身，“好呀。我也学过的！”

    跳得是太皇帝时流传下来的《破阵舞》。曾经是军舞的一支，鼓点激昂，舞姿矫健，姜鸾和崔滢两人入座，看得心旌摇荡，拍手叫好。

    京城里常见的做法，撒了葱花，乳白色大骨汤做汤底，热腾腾地一碗，在春风夜色里发散着香喷喷的热气，令人见了就食欲大起。

    “跳舞的大白小白，共舞的崔侍读，旁边楚楚落泪的卢四郎，东宫今夜好光景，就差个剥枇杷的谢侍郎了。”

    他咬着牙走他想要的路，如今又回了东宫，一道圣人手谕，除了他的奴籍。他重新顶了卢凤宜的名字，直面他范阳卢氏的过去和将来。

    他边吃边哭，哽咽声起先还压在嗓子里，渐渐地压不住，打了个哭嗝。

    姜鸾看到热闹时，笑看了一眼卢四郎，唤了他的名字，“卢凤宜，吃面。再不吃面就放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