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我离婚了。

    等等田飞一下子坐起来,敲下笔帽,我得把这句话记下来,这句话我感觉这句话可以做题眼。

    田飞深感这不是一场适宜的采访,她甚至决定收稿,把东西都放回包里。

    叶静初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破坏欲,就像看见一个裂了口的镜子,她总是有这么一种冲动,让那缝隙继续蔓延,再蔓延,直到彻底破碎。

    不好意思,静初我最近田飞的语气中更多的是一种成年人的疲累,她也不再伪装,向后靠下去。

    说完,田飞的脸果然僵了下,她隐隐感觉自己的出师不利,默默停下笔,转用一种旧友的姿态嘘寒问暖。

    田飞顿了顿,半响才说:告别,告别还能有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再见。

    本来要做一个跨世纪的专题,本来说好的主题是展望新世纪,但我选完稿子才发现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比起期望未来,我总觉得告别反而是个更好的切入点。

    那你以后就打算定居在日本了。

    你说的告别,是什么意思?叶静初问。

    那时候你们就离了?田飞惊讶得连眉毛都扬起来,可那时候五年前

    她最后如此总结,为了告别而回来的她,有着令人沉迷的魅力,这不是岁月带给她的,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只有时间才知晓的秘密。

    有些再见是为了再见,但有些就只是再见。

    气氛是慢热的,但也把该说的都道尽了。像是擦拭沾了雾气的窗,从模糊的轮廓到清晰,叶静初话不多,但也留下了足够的背影。

    田飞第一次晓得叶静初这个名字,还是因为纽约周刊上的对于的评论,她现在还记得那句评语那哀极的艳丽。

    田飞的咖啡马上要见底了,她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较个什么劲,来了趟日本,什么也没带回去。

    你要把我刊登到哪一版?叶静初只觉得她在开玩笑,我又没什么好说的。

    田飞写道窗外的飞雨,急匆匆地刷着玻璃面,我本以为访谈要结束了,可她却突然开口,随意的讲着过去的事,几乎每一个新学期的周一都是雨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本来也没发觉,但当我真正开始在意,这件事就成了一种既定事实。或许要感谢这场雨吧,我们又继续聊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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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静初静静听她说下去,和从前一样,她总是更适合做一个倾听者。

    田飞沉思了许久,她终于还是用了那个最俗气的开头,你变了好多,静初。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叶静初不置可否,她对这种对话有一种天然的疲倦,但访谈就是要这样,要把时间抻开,既然无法在宽度上着色,就在广度上下功夫。

    什么时候的事啊?

    她突然打断道:我们就像朋友一样,随便聊一聊吧。

    垂下的鹅颈似风中的玉兰,有白绝的清丽,若不是累年的舞蹈也没办法乘得起,是了,她想起见她的第一眼,八音盒上旋转的舞女,亭亭的裙摆,支起又落下,无关五官,只有重复的动作,她好像很少有什么大的表情,从认识到现在。可田飞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她认为这中间或许发生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

    这么些年唯一一个进俄罗斯国立舞团的亚裔,这噱头还不够?田飞笑着说:要不我再把傅少拎出来,给你开个单页。

    我这次的选题又要砸了。

    五年前了。叶静初抿了口咖啡,还是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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