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宝嘉×李答风·风徐来·贰(2/2)
那些曾得李太医医治,甚至曾被李太医救回过性命的官吏与宫妃也无一人站出来,一声叹息,便已是他们对李家最大的感恩。
她说好,她已仁至义尽,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他挂出那隻红灯笼的时候,是真心想娶她。
侍卫说李郎君身体无碍,但并没有话要带给她。
她看着那些人的嘴脸,听着那些风凉话,求到了父皇跟前。
太医署里很快有人落井下石,说李家藏了这么大的秘密,怕是早知有天可能东窗事发,所以李太医这些年才如此勤勤恳恳,甚至有人中伤李答风,说他讨好她这嫡公主,便是想攀上高枝,来日好藉以保命。
醒来以后听说自己一连睡过了几日几夜,她着急地去打听李家人这些天的状况。
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只是没有真心而已。
母后骗她,她也可以骗母后,她骗过了所有人,终于得到离开那座囚笼的机会,孤身逃了出去。
所以,在听说她要随他一同去流放的时候,他笑着对她说:“公主是不是想岔了?”
时隔多年,再次回想那日与母亲争吵时的歇斯底里,她倒也不觉得母后做错什么了。
她被禁足在寝宫里半步也出不去,辗转托人去牢里给李家人送些吃的用的,好不容易七拐八绕地送成了,却被李家人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她笑着对母后说,幸好父皇开恩,她也算没白白跪那一场。
生存在那座深宫里,明哲保身的又岂止她母后。
她早就知道了,当年李答风年纪尚小,根本不清楚家里的事,一直到李家满门下狱之后,他才在狱中了解事情经过。
她的心上人往日总是一身翩翩白衣,玉簪束发,干净,可那一日,他戴着沉甸甸的镣铐,佝偻这着背脊,脸上冒着青色的胡茬。
李家出事以后,三妹庆幸范贵妃做了正确的决定,要不她可就全完了。
“可李家人不就是为他人性命搭上了自己吗?”
如果不是事后翠眉告诉她,她都不知道,她在她父皇的内殿外跪了三天三夜。
她问李答风呢,李答风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话带给她?
李家此案无需三司会稽核实,欺君之实既成,很快就有了决断,父皇判处李家流放之刑,令李家满门男丁流放边关三年,刑满方可获自由之身。
这个王八蛋,以为自己很会撒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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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公主还是别来添乱了,难不成流放途中还要劳动一介罪臣给你看诊吗?”
是为了她从轻发落,还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流放之刑,戴着镣铐徒步走上数千里,钝刀子割肉要人性命,却还能换来一声仁德。
如此循环往复,到了第四日,即便翠眉一直在给她喂水,她也着实扛不住了,在殿外昏死过去,被人送回了后宫。
在欺君之罪这样的铁律面前,没有人为李家说一句话。
“公主没听太医署的人说吗?我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借公主保下李家满门,可惜公主好像也不太得圣宠,跪了三天三夜都无用。”
但戴上镣铐的那一天,他也是真心放弃了她。
不,不是那一日,而是往后的一千多日,他都要如此,他都会如此。
刚刚升腾起的希望被轻飘飘掐灭,原来嫡公主也没什么了不起,半条命,换不来亲生父亲一句赦免。
她策马追上李家人流放的脚步,终于见到了久别的心上人,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他。
李太医托侍卫给她传话,说多谢公主好意,请公主不必再为李家奔波,以免累及自身。
一开始跪着的时候神志尚算清醒,嘴里还反覆说着求情的话,到后来浑浑噩噩的,根本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和时间的流逝,她一次次歪倒在地上睡过去,又一次次醒来,直起身子接着跪。
母后劝慰她说,这已是父皇为了她,对李家的从轻发落。
醒来的时候,她看见父皇坐在榻边,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却听见父皇说:“看看你把自己糟践成什么样了,不过一个郎婿而已,父皇给你换一个更好的就是了。”
再闭眼,她彻底陷入绝望的昏睡。
“罪臣需要的,不是一个与我相濡以沫,陪我共苦的公主,而是一个可以给我荣华富贵,保我永享圣眷的公主。”
母后说她想开了就好,这李家人性命虽然保住了,但流放过后恐怕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往后就忘了李答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