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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放下绳梯，将人拉到船上，顾卿方才认出，来人是东厂番子，亦是刘瑾身边的长随。

    这厢，杨瓒同王主事谋划海图，那厢，谢十六终于抵不住顾同知的鞭子，招出供词。

    猛人到底是猛人，当真是五体投地，不服不行。

    足足两个时辰，堆起的供词有半人高。

    “此事可妥当？”

    “佛郎机夷奢买丝绸瓷器，尤好精美之物。”

    “倒也不难。”

    王主事神情坦然，无半分犹豫。

    “下官听闻，倭贼中，亦有佛郎机夷。且有小股流窜之人，妄占我疆域海岛，欺我百姓。其意未逞，其行实可恶。”

    “计出之时，若其远遁，自不必追赶。如贪心中计，入我疆域行海盗之举，以致伤人毁船，官军予以擒拿，岂非理所应当？”

    靠近兵船，来人举起腰牌，高声道：“奉司礼监少丞刘瑾刘公公之名，请见钦差。”

    起初，语速较慢，话说得有些含糊。

    越到后来，供词的内容越是触目惊心。

    谢十六垂着头，锐意全消，与先前判若两人。

    “王主事以为，此事可行否？”

    “有何不妥？既是匪盗，自无需悲悯。”

    见再问不出什么，顾卿令校尉收起额供词，转向文吏，“即日起，尔暂调赵校尉听用。”

    “大食商船多香料宝石。”

    文吏连忙行礼，擦掉冷汗。虽前途未卜，至少不会立即被卸磨杀驴。

    记下“安化王”三个字，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藏金千两，银五十万，珍宝珊瑚无算。

    “查明倭贼聚集处，本为投名状之用……”

    “倭人欲购火器。”

    “每月首尾，岛上‘开小市’，月中‘开大市’。届时，往来走私商不计其数。”

    谢十六说一句，校尉便记录一句。

    让杨瓒头疼，死伤无数脑细胞之事，送到王主事跟前，只换来四个字，没有半点为难。

    他没听错吧？

    杨瓒默默咽着口水，余下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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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卿走出舱室，正要去寻杨瓒，忽见有小舟自海上行来。

    “二百艘船，分散藏在十余处，另有五艘运粮船，藏在倭人之地。”

    王主事说得过于直白，杨御史半晌没反应过来。

    “如同佥宪所言，佛郎机夷表面为商，实则为匪，可以大食商船为饵，诱其入瓮。遣水军设伏，守株待兔即可。”

    知道这样的秘密，他还能活？

    “岸上据点六处，江浙官员俱列名单之上，未有遗漏。”

    “江浙福建共三十六宗豪商，为海匪传递消息，销赃所得。”

    “另有少许宗室，以妻族或长史家人参股海商，同海匪有所勾连。”

    “许光头手下，多数投了我，愿受朝廷招安，正藏匿在岱山岛，等候消息。”

    这话翻译过来，分明是在说，接触太麻烦，利用对方贪婪，引入包围圈，动手开揍，抢劫了事？

    “是。”

    “有江南巨贾阻止船队，托庇海盗港口，往来运送货物，所得交出三成。”

    顾同知不耐烦，又是一鞭，速度当即加快，三个校尉一起动笔，都有些忙不过来。不得不寻来船上文吏，才勉强跟上速度。

    只不过，随纸页增多，文吏的脸色也越来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