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锁囊(5/10)

    大富带着大黄追了上来,摸摸微突的肚子,说道:“不知道中午食什么肉呢?我已经饿啦!”

    大黄蠢蠢地跟着主人叫了一声。

    我走出卫生所,发现旁边“少生孩子多种树,金桥银路能致富”的标语被阿贵哥油漆刷掉了一大半,隐约只能看到“金银”二字。

    “你毋食饭就走啦?!”

    阿贵哥追了出来,有点傻气地问。

    我答:“我应承阿公中午返屋企食,我要返去了。”

    阿贵哥呆呆地说道:“哦。”

    我走了一阵,发觉阿贵还在跟着我,我回头问:“干嘛跟着我?”

    阿贵哥天真地说:“我怕你跌啊。”

    他牛高马大,表情却有点天真无邪,村里的人都说他是傻子,我却觉得他是童真罢了。

    “你返去卫生所啦,我怎么会跌。”

    “你脚好了没多久,我怕…我不知道怎么讲,我怕你…”他抓抓脑袋。

    我不由失笑,心里明了他是担心我脚伤未愈,便说:“阿贵哥真好,你陪我回去吧。我请你饮健力宝汽水?”

    阿贵哥跟我并肩走在乡道上,他总没办法好好走路,一下子摘摘草,一下子又把牵牛花拔出来吸它的芯,像是在吹一个小喇叭。

    我见着有趣,想着太阳那么晒,也准备伸手去拔旁边的一株大植物,拿来遮阴。

    “毋啊!阿仔!”阿贵哥突然大喊。

    我一头雾水,问道:“怎么了阿贵哥?”

    “滴水观音!汁水有毒的,不能沾皮肤的!”

    我吓一跳,原来这是外公说过让徐林卧床半月的毒物,其貌不扬。

    “村里有人…试过不小心吃到汁水,还死了…”阿贵哥突然欲言又止,他一向直抒胸臆,奇怪得很。

    我好奇问道:“谁啊?”

    阿贵哥眼眶红了,说:“我阿爸…我细个不听话山上到处跑,脚伤了,阿爸背我返家,我拔了一棵遮雨,没想到…雨水同汁液流入口,阿爸就死了,我就变傻仔。”说完他眼泪就流下来,嘴巴一撇,看似准备大哭一场。

    我没想到自己问出他伤心事,连忙走过去抱住他,虽然我才到他下巴,他太高大,手也围不住他整个身体。

    “阿贵哥,对不住…我无心问的。你阿爸肯定觉得你是英雄,别哭啊。”我安慰他。

    “英雄?”他听到这个果然忘记哭了。

    “对啊!你刚刚救了我,就是我的英雄阿贵哥,以后别再说自己是傻子了!”

    “阿仔你真好!对啊,我是英雄!不是傻仔!”他破涕为笑,也伸手搂我。

    “你怎么成天背着个书包?”原来他搂我,摸到我背上的书包。

    我拉着他的手继续走,说:“我习惯了,现在没有放课本在里面,很轻的。”

    我还跑跳了两下,向前奔去。

    只听到阿贵在后面突然唱道:

    “小么小儿郎

    背着那书包进学堂

    不怕太阳晒

    也不怕那风雨狂

    只怕那先生骂我懒呐

    没有学问哦无脸见爹娘

    朗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

    没有学问哦无脸见爹娘”

    他嗓音磁性浑厚,气息悠长,儿歌和语气虽然显得稚嫩,可是真诚动人,娓娓动听,余味无穷。

    我赞道:“阿贵哥比音乐老师还会唱!好好听啊!”

    阿贵又抓了抓鸟窝头发,说道:“我钟意唱歌,有时候在卫生所也会唱,最近唱得少了。”

    我问道:“为什么?”

    阿贵苦恼地说:“你毋发现?卫生所一直在刷墙,成日闻到一股油漆味,而且我村长阿叔讲,要推到平房,起高楼,以后就是医院啦。”

    我好奇道:“你村长阿叔?卫生所不是应该徐耀医生管的吗?”

    阿贵调皮弹了一下我额头,笑道:“你比我还傻?有钱话事,我师傅只是个医生,也是领工资的。”

    我心想,他的宿舍豪华得很,可不像个普通拿工资的,可是嘴上没什么好办法反驳,只好用童谣取笑他嘴巴在笑可是脸颊上还有泪痕:“又喊又笑,乌蝇打照,蠄佬攋尿,老鼠行桥。行到西门口,畀人打箩柚,打到箩柚生豆豆!”

    阿贵被我逗乐了,大力地一把把我抱住,笑道:“阿仔嘴巴犀利,我讲不过你!”

    我被他大力抱住,突然害羞起来,感到自己的肚脐上压着阿贵的鸡巴,隐隐约约份量不小,忍不住用力更加贴住,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一窥究竟。

    到了祖屋,阿贵便走回头路,回去卫生所吃午饭。

    我走进屋里,看见徐林又在看报纸,我看了看报纸日期,是今天的,应该是外公去供销社打电话时候,给他买回来的。

    这时候外公从厨房喊到:“阿仔?是不是你回来了?”

    我回答道:“对啊!今天家里有事吗?怎么给你传呼机呼过来?”

    外公喊道:“带你林伯伯进来食饭啦。”

    我便带着徐林进去,外公继续说道:“家里没什么事,你哥哥有点想我们而已,你爸妈说,你也不要天天顾着玩,写写日记,功课写字别退步了。”

    这个暑假是没有作业的,我听到这便答应了一句。

    吃过午饭,我拿着外公在供销社给我买的一本单行本,拿着笔,准备写日记。

    但是又觉得日记不知从何写起,回来这一周,事还不少,人也见得多,乡里乡亲我都很是喜欢,除了脚受伤,几乎都是好事。

    脚受伤?

    我突然发现,好像村子里面好多人,都脚受伤过,我,黑哥,徐林年轻时候脚受伤掉进滴水观音,听说的徐剑锋年轻时候被外公打断腿,阿贵刚也说过自己腿受伤。

    我隐隐约约感到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件事好像比日记更加值得记录。

    外公从旁边经过,准备出去小院子,我问他:“阿公,你以前在村子里面,有试过腿受伤吗?”

    外公像被针扎了一下,一脸震惊转头问我:“你听谁说的?!”

    外公英气逼人,不怒自威,我平时习惯了没有感觉,突然发现他犹如怒目金刚,我吓一跳,哆哆嗦嗦地说:“我…我随口问的,没有人告诉我。”

    他皱着眉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毋问些无聊事,好好写日记。”便出去小院子了。

    我忍不住转着笔,一下一下,?观音

    圆珠笔在我指头辗转反侧,心中思绪也千回百转,我对于大家的脚伤,仿佛有一点灵感,像是黑暗中一点幽幽的光,难以捉摸。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雄叔!你在种菜吗?”

    “嗯,自己随便种点食。”外公回答道。

    “我老婆都种,你别麻烦了,给你拿过来就好啦!反正我阿爸现在麻烦你了!”突然又传来另外一个鲁莽豪爽的大声音。

    我忍不住放下笔,向外面走去,只见阿森和供销社老板徐辉都在,隔着篱笆在和外公聊天。

    我一出去,阿森就朝我喊道:“臭阿仔!”

    他浓眉大眼鸡窝头,穿着黑色背心,腋下旁边腋毛不安分地跑出来。

    徐辉也朝我微笑,点点头,他和阿森相反,西裤梦特娇衫,穿得很得体,穿得有点不太像村子里的人。

    我问好:“辉叔好,阿森好,怎么你们都来了?”

    徐辉指了指自己的小货车说:“给你们家装个电话。”

    我开心地说:“那我可以打电话给同学煲电话粥啦!”

    外公立刻说:“别乱讲!无事不能打!”

    阿森背对着外公朝我做了个鬼脸,仿佛在说我要倒霉了。

    我问道:“为什么啊阿公?”

    我平时在家,也常给同学打电话。

    “臭阿仔果然够傻,嘻嘻。你们家本没有电话线,是拉隔壁叔公家的线,你成日打,叔公可要给大钱。”阿森给我解惑。

    我应了一声“哦”,心想,给隔壁叔公钱不就行了吗?

    徐辉走过去从车上拿下了一盒东西,我凑上去一看,是一部电话机,徐辉手上还有一包用报纸包着的东西,我好奇地问:“辉叔,这是什么?”

    辉叔长得特别像眼硬汉警察的濮存昕,而且有快一米八高,他笑笑地说,声音低沉,像是一根羽毛在轻轻地挠我的心:“阿仔还是个豆丁,你可不能知道,这是给你阿公的好东西。”

    我见那包东西方方正正,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便拉了拉辉叔挂在皮带上的钥匙串,说道:“辉叔,你告诉我嘛,我阿公什么都不瞒我的。”

    辉叔低下头,弯腰轻声在我耳边问我:“那阿公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摇摇头,说道:“毋啊。”

    辉叔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跟他外型十分不搭,他长得正气,声音却像是诱惑我的呢喃:“那阿仔有无见过阿公打飞机啊?”

    我耳朵一红,想起几天前早上起来看见外公用我的小背心擦精液,小背心还被我藏起来了。我害羞地摇摇头,说道:“我阿公不会打飞机,早上起来啫啫会喷一些。”突然觉得这样容易跟辉叔说不妥,又补充道:“你千万别告诉我外公是我说的。”

    辉叔笑笑说:“哼哼,放心,阿公肯定有打,他不告诉你而已。”笑容暧昧至极,在他正气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

    说完他便走去找外公了,我本想也跟过去,看看那包东西是什么,阿森却一把把我夹在腋下,半拉半抱把我夹走。

    我忍不住骂:“死阿森!放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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