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春心正是芭蕉叶2(6/7)
他没有让开,蒲勒的声音响起来:“都怪你在那里拖延。让我和他说。”
习捻以为赵瑗是刚刚才来,如果不是她在那边要把赵熹扶到椅子上坐,又磨磨蹭蹭地要多待一会儿的话,她俩早就离开了,也不会撞见赵瑗,于是理亏的让开。
蒲勒的汉语非常标准,她向赵瑗行了个礼,并且没有像妹妹那样咄咄逼人:“赵瑗,你想要娶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吗?”
赵瑗没想到她问问题这么直接,下意识摇了摇头,蒲勒点头道:“我们也没人想要嫁给你,这一切都是赵熹的自作主张,我们要回到金国,回到我们父亲的身边去,请你放我们走,这对我们双方都好。”她显然不仅汉语精通,对汉人的文化也很精通:“我听说你是宋朝太祖的后裔,和赵熹的血缘已经很远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亲生的儿子,你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是赵熹的亲生女儿,如果你和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结婚,生下小孩子的话——”
这个婴儿会成为赵熹的亲外孙。
“到时候你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我听说他至今没有认你当亲生的儿子,这是为什么呢?请允许我告知你,他每年都会和我的父亲在这里见面,对我父亲摇尾乞怜,祈求他,大金国的英雄,让他怀孕,赐给他一个孩子,以取代你。我想,放我们离开,对我们双方都好,是一笔合算的买卖,你只要从这里出去,假装没看见我们就可以了。”
赵瑗没有动,这种离间计并不高级,就算他立刻和这两个女孩结婚,又立刻生出一个小孩,等小孩长大,赵熹都多大了?稳定的继承人是国家的根本,他根本没必要除去赵瑗,反而因为这个孩子保护赵瑗。
和这两个女孩成婚是百利而无一害,虽然赵瑗不愿意。
他为这两个女孩阐明利害:“官家待我如同亲子,我视二位如同亲姐,婚姻之事,尚可转圜,可二位如果要就此返回金国,恐怕不好——不然,乌珠为什么要把你们送来建康?”
这女儿又不是第一天生下来,为什么早不见、晚不见,偏偏是这一刻?赵熹不是第一次闭关,又为什么不早不晚的,杨佑和秦枞在此时异动?
赵熹说“这是最后一次见乌珠,只为了接回女儿。”想必不是假话,把女儿送来建康,送到宋朝,是赵熹和乌珠之间商量好的,不然乌珠也不会抛下女儿们先走。
乌珠膝下只有这两个女儿,轻易间怎么可能放弃?除非金国风雨欲来,他害怕政变——他自己上位的时候,把完颜家不少人杀的绝嗣灭种,自己要是一朝翻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别人逃无可逃,可两个女儿倒还可以来宋朝避难。
赵瑗不让开也是因为这个,他并不想和她们成婚,可她们是赵熹的女儿,赵瑗如果放她们送死,未免对不起赵熹。
赵瑗都能通过蛛丝马迹猜明白的事,蒲勒和习捻自然不会不知道:“阿爹怕我们出事,把我们送来赵熹这里,我们知道。可我们宁可跟着阿爹死,也不要和赵熹在一起。既然他当初把我们抛下,现在认我们干什么?——哦,我差点忘了,他没有认我们,他是我们的‘舅舅’。”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笑起来。
赵瑗道:“两位姐姐生下来的时候,恰逢我朝大难,官家从北向南,甚至辗转海岛,两位姐姐彼时正在襁褓之中,怎么可以奔波?抛下姐姐,是官家的无奈之举。”他发现有的名字也没有那么难于启齿,“就好像元懿太子,官家在海上妊娠,穷蹙难堪,以至于他体弱夭折——”
一声笑打断了他。
蒲勒说:“赵熹和你说,赵敷是因为身体不好才夭折的?”
威严的大雄宝殿,佛陀下顾所有人,两个少女的背后,赵熹沉沉地垂着头,素白的衣袍铺展开,如同一个蚕茧。
“赵敷就葬在这座大殿的西边,你要不要亲自问问他,他是怎么死的?”蒲勒说,“我们来宋朝,阿爹送我们一句话,现在我送给你,赵瑗。”
她拉过妹妹的手,要跨过门槛走出去:“永远不要相信赵熹说的任何一句话。”
披帛轻轻拂过赵瑗的身边,他沉沉出声:“站住。”
蒲勒没想到这也无法阻止赵瑗,然而长廊幽深,赵瑗一喊就会有无数的侍卫蹿出来,她们无法抵挡。
于是乖乖停留:“你想知道为什么,是不是?他其实对你不错,但是——”
赵瑗说:“我不想知道。”
蒲勒住嘴了,她以一种讶异的目光看向赵瑗,最后冷笑道:“明明不是个瞎子,还要扯布把自己眼睛蒙住,有意思吗?”
赵瑗目光沉静:“我自五岁起被官家养育宫中,至今一十三年,官家待我如子,恩重如山。二位愿意相信自己父亲的话,却怎么叫我怀疑我的父亲?更何况,元懿太子夭折的时候,乌珠并不在身边,消息传到金国都不知道过了几手,有何可信?”
习捻很生气:“阿爹才不会撒谎呢!”
赵瑗说:“不会撒谎?就在这里,建康的牛首山,乌珠大败,为求脱身发誓不再南侵,结果如何?”
习捻说:“行军时候的权宜之计怎么可以算入在内?而且是你们宋军先埋伏的,不要脸!”
蒲勒调停了这两个人。
“我没记错的话,在牛首山打败我阿爹的人是岳展,对吧?”
她抬头仰视赵瑗,左边脸颊抿出一个小酒窝:“他的尸体应该已经被野狗啃干净了吧?不知道赵熹有没有和他许诺过什么,显然也没做到。岳展为他纵横战场,连我们都听说过他的名声,可是赵熹还不是说杀就杀?他今天待你如子有什么用呢?恐怕有一天你也会死。为这样一个人付出,有什么好的呢?反倒是我们的父亲,还知道为我们谋一个好去处——只是这个去处我们不想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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