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熹·汉恩自浅胡恩深1(8/10)

    宗隽急了:“你求他干什么呀?你……哎呀!”他又不说话了,转折道:“不要和他玩嘛,你要玩和我玩。以后我干什么都带着你,再也不让你落单了。”

    赵熹淡淡看他一眼。

    宗隽给赵熹卖消息示好:“虽然你们宋朝昨天派兵,但,我哥看在你们皇帝刚刚登基的份上,不会说什么的。他真的挺喜欢宋朝,我也很喜欢宋朝。我们金朝管北方的事,你们宋朝管南方的事,这不是刚刚好吗?”他又很得意:“我和我哥哥都是这样想的,我哥哥是我阿爹最厉害的儿子,但有些人可不这样想,九哥,你不要被骗了。”

    赵熹说:“二哥对我朝的好意,我一直是知道的。”

    宗隽很满意:“是的,我们一向很喜欢宋朝,而且你阿爹也很喜欢我哥哥的,这一次没有见到他,真是可惜。那咱们说好了啊,你还跟我一起玩儿。哦,对了,你要是还害怕,可以来和我住嘛。”

    赵熹心里一动:“和你住?”

    宗隽说:“是呀,和我住,我帐子大,你搬过来,我可以再给你砌个炕,或者一起睡也行,反正再过一两个月咱们出发回去啦。等咱们过了黄河,宋朝又交了东西,你就可以回家去,时间很快的,咱们住在一起可以多说说话嘛,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就是、就是——”他的声音忽然一低,语言都忘了转换:“四哥。”

    赵熹一回头,乌珠换了身衣服,用女真语和宗隽交谈了几句,宗隽原本还行的心情立刻烦躁起来,拉起赵熹就走:“不和他说话!”

    赵熹被他拉着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乌珠一个人,缀在他们后边,看起来很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赵熹想要为他辩驳,在那一瞬间他做了兄弟间的裁判,运用了自己私人的情感,他想乌珠就算再不对,宗望也不该把他放在营地里,任由他自生自灭,乌珠是孤独的,可怜的。

    正如在金营里的他。

    宗望的营帐也就到了,里面吵得热火朝天,宋朝昨天来押送珍宝的官员、金营中的侍卫,还有一个正在擦汗的张能,被金军将领团团围住质问。

    见到赵熹来了,张能忽然大松了一口气:“大王!”

    宗望一拍桌子:“张相公,话还没说完呢,你乱叫什么?”

    张能又被吓得一哆嗦,宗望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九弟,你坐吧。”赵熹还没有坐,随后进来的乌珠已经自己找椅子大喇喇坐下,大家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赵熹摇摇头:“我不坐。”

    宗隽急了:“啊呀,九哥,你不坐干嘛?你坐呀!”

    赵熹说:“二哥这样审问张相公,可见是把昨天的劫营事怪到了我们国家身上,既然这样,我和张相公都是有嫌疑的,张相公站着,我有什么可坐的?”

    宗望笑了一下:“好吧,我倒是忘了,张相公是你们宋朝的重臣,我这样做没有礼节。你坐吧,张相公。”

    张能虚虚挨了一个屁股边,赵熹在他旁边坐下,宗望道:“九弟,听你的意思,昨天劫营和你们宋朝没有关系?”

    赵熹说:“二哥,你问我和张相公,我们怎么知道呢?我们两个来军中已经一个月了,朝中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一样被蒙在鼓中。只是我这样想,我皇帝陛下既然把我和张相公派到军中来,若贸然派人劫营,岂不是伤害了君臣之义、骨肉之亲吗?”

    这队兵是不是宋朝派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宗望虽然有心放过宋朝,但也得借此讹钱,因而道:“那你倒说说,昨天那些人是哪里来的?要不要到外头去看看,他们带着的都是你们宋朝的旗帜!”

    赵熹抿了抿唇,张能颤颤巍巍开口:“那个、那个,我朝皇帝陛下曾诏令、诏令勤王,也许是这些人不知道两国已经修好,凭借一腔忠勇,自行纠结袭营……额,有旗帜也不足为奇。但绝不是我们皇帝陛下的意思!”

    宗望大怒道:“这些人是忠勇,我是什么,我是贼?”

    你不是贼谁是啊!

    赵熹出声道:“二哥息怒。咱们两国从前有海上之盟,万世不渝。奈何我朝中有奸臣童道夫、王甫等奸臣作祟,擅自招降张觉、违背盟约,又蒙蔽我爹爹。我爹爹引咎,禅位于我哥哥皇帝陛下,虽然现在已经将首恶诛杀,但到底是我们失信在先,二哥你率军而来,乃是正义之师,又愿意为天下百姓,同我国讲和修好,我国中上下,都煞蒙二哥恩德,怎么会率兵攻击,称二哥为贼?二哥仗义聪明,还请细想,这么多时日里,二哥你提的要求,我朝哪有不竭力应副的?为这队不知何来的乱兵,坏我们两朝修好之事,何必呢?”

    宗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点头道:“九弟,你说的很是,就是乱兵。但,乱兵,也是你们汉人,你们宋朝的兵!”

    他转头对张能道:“张相公,就算昨天袭营不是出于你朝皇帝本意,但折我不少粮草兵马,使我大好女真男儿埋骨他乡,这事你们宋朝得负责。还有你们宋朝的李伯玉,听说他是管兵的——你觉得他还能再做你们宋朝的宰相吗?”

    张能躬身应是:“那、那自然是不能的。”

    “知道不能,就赶紧写信给你们皇帝陛下!至于怎么抚慰我们女真男儿的灵魂,你们宋朝看着办吧!”

    “是、是……”

    张能又开始擦汗,紫袍蹂躏的皱皱巴巴。

    赵熹忽然开口道:“我听二哥昨天摔下马受伤,心里很着急,不知好了么?”

    宗望提前得到了消息,在外面设埋伏,并没有告知赵熹。当然,来劫营的是他亲哥哥,自然也没必要告知,况且,他也尽到了义务,甚至还折损了人手。

    “我倒是已经修养好了。”他说,“倒是你啊,九弟,昨天有没有被吓到?”

    他本来就是一句客气的话,赵熹却说:“昨天,大兵忽然而到,喊打喊杀,我没了魂,差点晕过去。”

    宗望“额”了一下:“那你要好好修养。”

    赵熹垂下眼:“二哥,我害怕,想找个人一起住。”

    宗望眯着眼,不懂他的意图,以为他要和张能一起:“你身份尊贵,还是在中心比较好,若有闪失,我以后怎么和你阿爹交代呢?”

    赵熹已经自动忽略一些他奇怪的话:“我就在中心帐子里找个人一起住。”

    宗望叹一口气道:“按我和你阿爹的情分来说,我应当应分照顾你,可我帐子里常有人来往,若出了什么事,你更加说不清了。”

    宗隽站起来,很得意:“我来照顾九哥吧,我住得很近,而且,九哥和我讲故事玩儿。”

    宗望看向赵熹:“好么?”

    赵熹的眼睛掠过宗望,掠过宗隽,最后停在了坐在角落,没人看的乌珠身上:“昨天大兵突来,进入营中一通乱杀,我六神无主,幸得四郎君相救,使我免遭贼人之害,我……”

    “我想和他一起住。”

    “九哥,要不然你再想想?你还是和我一起住吧,我保证不吵你,不拿你练汉话。你再考虑考虑吧,你说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和——”

    “他爱和谁住和谁住。”营帐前,乌珠拎着一卷铺盖走过来,站到赵熹旁边,可谓是春风得意,“说不定他是怕你半夜尿裤子。”

    宗隽脸都被气红了:“我不尿裤子!”

    赵熹回头瞪了乌珠一眼,宗隽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心思都写在脸上,实在没必要挤兑他:“他离我帐子近,东西少,搬来搬去不麻烦。”

    宗隽说:“我也不怕麻烦啊,我找人给你搬。我们是亲戚嘛!”

    乌珠一手拽着铺盖,一手拽着赵熹往回走:“就你和他是亲戚?”

    从名义上来说他们都是兄弟,可宗隽憋不住大喊道:“我是他妹夫!”

    乌珠的脚步一顿,赵熹也回头。

    宗隽急切道:“你们国家要嫁一个帝姬到我们国家,就是嫁给我!”

    新的和议书上的确有个条款,许大河为界,嫁帝姬和亲,赵煊自己是没有女儿的,要嫁,就只能嫁自己的妹妹,当然,宗室或者民间随便找个女孩子的可能性也有,怕只怕宰相们会拦着。

    “他是你妹夫——”

    回到帐子里,乌珠把自己的铺盖铺到赵熹的床上,士兵们来回把乌珠的东西抗来,别看乌珠的营帐小,但东西细细数起来还不少,赵熹的帐子立刻被占去了一大半空间。

    乌珠坐在床上,赵熹赶他:“穿着外衣不要坐床上。”

    乌珠被他赶起来,激愤地说完下半句:“我还是你丈夫呢!”

    啪叽一声,康履脸着地,摔倒在门口。

    赵熹大概有一瞬间的心虚,然而乌珠动的比他快,他把赵熹床上另一套被子拎起来,走到康履面前:“床睡满了,你到隔壁去!”

    康履没想到面前这个强盗已经物理意义上的登堂入室,公然占据了曾经摸黑搜索的床上,但更可怕的是那句话:“大王……”

    赵熹说:“你到那儿去,晚上炕别烧的太热。”

    康履一阵天旋地转,宁可自己被烫死,赵熹要是个男人,和乌珠搞起来,他都不会被惊吓,可:“大王!”

    赵熹看了他一眼,含义很明确,带着一点警告。

    事情已经发生了,并且,赵熹还将纵容它继续发生下去,他感到一种末日偷欢的癫狂感。多久?三个月、四个月?左右不过一百天。过了这一百天,夏天就会到来,山上的冰雪消失殆尽,乌珠也会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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