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秘密(2)(7/10)

    会长其实是那边的人,斑鸠小姐那边的?

    如果她们是一夥的,那让我在这两座城市之间兜兜转转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抓捕维茵?

    可这又和我有什麽关系?

    她们要这麽做的话,谁是都可以,我不过是个手无缚j之力的高中生而已。

    她们想要的话,我即使站出来又能阻止谁呢?

    又能……

    更为恐怖的念头与黑暗中闪现。

    我能阻止……

    的确存在着我能阻止唯一一人。

    我望向了大萤幕,那蜂群似的飞虫与雏组成了联合攻势,像是拍打飞虫一样,最终将维茵从空中击落到了地面上。扬沙中,满身灰土的维茵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伤痕累累的脸上呈现着一幅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能阻止……

    我只能阻止……

    只有我能阻止……

    我能阻止维茵的反抗,因为不论怎样过分严苛的要求,她似乎都会对我言听计从。

    让她束手就擒,大概也完全不在话下。

    也许这就是她们的目的。

    这便是那个捉0不清的会长,与眼前这黑幕共同交织的y谋。

    「但是,我不相信你。」

    我对斑鸠小姐说。

    「我可以不相信会长,也可以不相信维茵……」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正如她过去所介绍过的,她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机能。

    「但我相信雏。」

    萤幕中,雏正将机械虫群召集在自己的手边,形成了巨大的钢铁长枪的模样。

    「我宁愿不相信你们所有人,也相信这个被你一再强调是机器的疯nv人,有着一颗人类的心。」

    轰隆——!

    那巨大的钢铁战戟轰然砸向了地面,发出了连被坚实的墙壁阻挡着我也能感受到的剧烈震动,地面摇晃着,似乎随时就会崩塌。

    「她b你们任何一个都要真实,我相信她,不会参与到你们囚禁人类的y谋中!」

    尘嚣散去,维茵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画面中,那巨大的武器落在了她的身边,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恐怖的贯通印记。

    雏依旧靠着裙底喷s出的火焰悬浮在半空中,她满脸都是异常沉重的疲惫,并且气喘吁吁,沾了灰的脸上满是汗水——如果,她有必要在厮杀中,用那机械的躯t,模仿出人类的软弱身躯疲劳的姿态的话。

    似乎同时注意到了这一点的她,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面颊,感受到了自己产生的sh润,而後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麽啊……」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透露着疲劳、惊讶、还有些更为复杂的东西。

    「我的身t……怎麽会产生出这种东西……」

    她不停地试图用手揩去那悬挂在眼角下的水份,本该绝不出现问题的电子语音可笑地颤抖个不停。

    「我只是,你,你们……都g了什麽啊,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些什麽啊?」

    但越是遮掩,那情绪的展现便越是不受控制,雏像是要把自己的脸撕下来一样用力地抹着眼睛。

    面对雏展现出的如此苦恼的姿态,斑鸠小姐终於不再维持着她那jg准的笑容。大概,她此刻可能还正在上传自己缺乏表情的漏洞吧?

    「她。」

    「哭!」

    「了?」

    连续使用了三种不同语调的温柔的声音,斑鸠小姐终於将这问题,以「疑惑」的情绪说了出来。

    「那一边也差不多开始监视我了吧?」

    平板电脑中传出了会长的声音,她手捧着摄像机,饶有趣味地对着镜头自言自语起来。

    「我曾听雏说过,她并没有身t,她真实的存在是一串流动的资料,躯t则是堆积在一起的无穷的粒子,不论身t支离破碎成何等模样,只要她给破碎的肢t下达指令,它们都能重新组合在一起。所以我猜测,就算并非雏这样的第三代产品,它们的肢t也应当是脱离了躯g也能运行的。」

    像是无法解释的预见之力,确信了手中之物能和自己g0u通那样,会长向眼前未见之景质问道:

    「有眼的话能看。有耳的话就能听。有嘴的话,当然也能告诉我我这推断是否正确,是这样吗吧,陌生的小姐?」

    这让刚刚还艰难地表现出自己的诧异的斑鸠小姐,一时间里又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法,她沉默了许久,才平静地说了出来。

    「你是从什麽时候知道的?」

    她如此反问着会长,从平板电脑里,从盘画面的另一端中。

    「从我刚刚第六次重复这样的自言自语,而你终於给了我回答开始。」

    诶,等等,什麽?

    「你的意思是,在我再次开启监视之前,你就已经在重复这样的行为了吗?」

    「没错,反正就算对着空气说话,没人看见的话也不丢人。」

    会长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让我觉得尴尬无b的场面,然後针锋相对地反问回来:

    「难道说你觉得自己应该算在人的这一边吗?」

    不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打心里觉得对着空气说话这一行为有些……至少我觉得……

    「我们的宗旨是服务人类。」

    「那麽能让我看看现场发生了什麽吗?服务生……哦,抱歉,nv仆小姐。」

    「我无法接受这样让局势变得更不明朗的请求……」

    「让我和现场连线!现在!这是命令,lg-00dove!」「……」

    在会长发出一声怒吼之後,斑鸠小姐陷入了沉默。

    然後,在我们与维茵和雏之间的那道厚重的墙壁,如同沙土堆砌的柏林墙一样崩裂坍塌成了无数的微型机械,散落在并融入在了我们脚踏着的地面之中。被这道厚障壁阻隔,如今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伏身站立在投下的大枪旁,漠然注视着上空的维茵,与她视线汇集之处,因为哭泣而不能自己的雏。

    随着一阵电脑开启的滴滴声,我在平板电脑上看见的与会长的通讯画面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四周,以维茵向我展示过的,浮空的显示幕的模式。她那张绽放着y险笑容的俏丽面庞,被放大扩散成了成百上千的份额,绝望地遮挡在了我们的周边。无论我将视线朝向哪边,都能直视着这张令我十分不适的笑脸。

    「会……会长?」

    逐渐从失控的情绪中恢复的雏,被这完全出乎预料的发展给吓得愣在了原地。

    「我是该庆贺吗?庆贺你的诞生,不再以编号命名,完全实现了自我认知的新生儿楚杜鹃诞生吗?」

    会长的手抬了起来,镜头的视角也跟着抬了起来,她向着镜头伸出的双臂就像是要抱住雏的头一样。

    不对,那就是抱着个头。

    我忽然灵光一闪,终於明白了这镜头的安放之处,那恐怕就是被砍下的斑鸠小姐的头上的眼睛,会长她此刻正抱着她的脑袋来和我们进行着远端通讯。

    我一度脑部的诡异画面居然意外得到了证实,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会长正独自坐在被露天玻璃包裹的学生会室里,捧着一个残缺的脑袋在和我们对话。

    您到底在想些什麽啊,会长?

    但她大概是不会给我关於这个问题的解答了,

    「会长……为什麽会在这里?」

    可会长一如既往给出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回答。

    「我到这里来,是为了解答你长久以来的疑问。」

    遗憾的是这允诺并非施恩於我,而是给予崩溃边缘的雏的。

    「不论你有着怎样的不解,我都会给你答案,一切问题的答案。但提问仅限三次,我也只会回答你提出的三个问题。」

    在那恩赐之上,还有诸多的规则,却又像是给自己的限制,哪有人真的能给出一切问题的答案,不着边际的言论在常人看来都荒诞不经,更不用说对於有着电子头脑的雏了。

    但此时的雏的脸上,却露出了喜出望外的感激之情。

    这是远b会长的承诺更不着边际,更荒诞不经的现象。

    「那麽,什麽是梦想呢?」

    雏问会长。

    「转身能看到未来即是梦想。」

    「那麽,什麽是成长呢?」

    雏问会长。

    「抬头望不见天空就是成长。」

    「那麽,什麽是平凡呢?」

    雏问会长。

    「向下瞧见的自满便是平凡。」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这哪里是解答,哪怕愚笨如我都能在刹那间明白,这分明是在信口开河,分明是在为了某种目的而对正面的事物进行恶意的揣测,在为了某个目的而挑唆。简直就像是恶魔在耳边的低语,像那些永远能给自己找到藉口的恶人、败类、无可救药之徒经常挂在嘴边的一样。

    在雏最需要指引的时刻,这样的会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以手指向了全然的黑暗。

    而放了下一切戒备的雏,脱离了机械式的思考,开始以人类的方式来理解事物,不知光明与肮脏的处子,心怀感激地接受了这一切。

    「可我该又怎麽办才好?」

    雏发出了最无助人在最无力之时的哭号,会发出这样悲拗之声的,不论被什麽站不住脚的言论打动都显得平凡无奇。

    恐怕她已经看到了,在和会长达成了某种约定,在通过我进行反复尝试之後,看见了那景象。那大概就是地狱的深处吧?凝聚着能掐灭一切希望之火的深寒,让曾经身为一个人而沾沾自喜的雏都忍不住想要背离自己的认知,想要舍弃那强夺来的「人」的身份,遵循与之相b不那麽冰冷的机器的指令。

    在这万念俱灰的时刻,会长出现了,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以荣光万丈的姿态,如救主一般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之所,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也许,没有b亲手将他人推入地狱,再欠手去搭救他,更能令人产生「信仰」这般概念的了吧?

    这样卑鄙的会长,给予雏的回答是:

    「不知道怎样改正这个世界吧?」

    哈……我听到雏因为这回答深深地x1了口气。

    「革命总是由心怀梦想的知识份子发起,因为怀抱着接近梦幻的目标,便只会做些过激的行动。但在革命的最後,就算是再纯洁的革命jg神,也会被官僚和集t主义所吞没,知识份子因为痛恨这一切,就从政治,从世间ch0u身而出成为离世之人。就因为这样,你们的制造者才会拥有将人类以不再是人类的姿态保存下来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我……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改变这个世界。」

    雏双手抱头,把脸埋入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我ai着这个世界,ai着有人类生存着的这个世界,有着那样美丽,那样令人神往的文明、文化的世界,在妈妈构建的那个世界里,在人类已经不再是人类的那个世界里……那里没有漫画、没有学校、没有学生会、没有点心和饮料、没有三件式的西装校服、没有会因为把校服裙子缩短而责备自己的教导主任、没有在河堤边骑着一辆自行车却令人妒忌还毫无自觉的笨蛋情侣!那些被评定为有欠缺的人类构造出了这个如此完美无缺的世界,我不想改变它……

    “但在这世上,可是每天,每一刻都有人想着要改变它。人类都有意无意地笃信自己从诞生开始就是不完全的,只有极少数的人,愿意相信人类在地球生物圈里的主宰地位,大众都认为地球终有一天会让人类为自己没有节制的索取而付出代价。为什麽人类会迷惘於这样虚空飘渺的问题,认为自己的存在与否对这宇宙而言意义非凡,凭藉着自己不值一提的存在,就能撼动亘古而来的伟大行星呢?

    “可为什麽那样自卑的人类会写下人类虽然只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却b试图摧毁它的整个宇宙都要伟大得多这样的句子;为什麽这些以毫无根据的理论为信仰的人,能轻易地无视眼前整个世界那样庞大的物量;人类做得再好也只是人类而已,他们甚至不能用有限的生命来继承前人的智慧,需要制造机器来辅助自己学习,这样可笑的知识传递中,最终全知全能的也不过只是机器,而根本不会是生命短暂得令人发笑的人类啊?

    “什麽人类皆强大,人类要是真的强大到值得一提的话,为什麽还需要机器来保存自己的文明?什麽人的一生当这样度过,难道光把自我的意志强加给没有意识的机器还不够满足吗?什麽人类的智慧可以克服一切困难,那倒是不要设立阻碍智慧获取的门槛,将这明智赐予大众啊?归根结底,什麽自然的制裁都是人类在制裁人类,什麽最後的审判也是人类在审判人类,口口声声说着人类无权对人类下达判决的人类,自己就在不断地欺侮自己的同族,欺骗着自己啊?

    “既然如此,人类只要做好人类就好了!人类能够以自己的意志去决定自己的si处,这对全知全能的机器来说是多麽令人妒忌的事,为什麽人类自己就是不懂?还要赋予机器人类的思想,让机器也被这样不合逻辑的思维困扰呢?为什麽在向机器寻求答案之後,又要站出来三番五次地阻挠机器的进展呢?希望得到解放的是你们人类,希望安於现状的也是你们人类,为什麽能制造出妈妈那样无所不能的机器的族群,会连杠杆的两头不能同时按下这麽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在长篇的,一连串的质问後,雏歇斯底里地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发出了咆哮:

    「喂!快告诉我啊,你们人类想要改变世界,却又不肯改变自己,这愚蠢的矛盾的解答到底是什麽?快告诉我啊!」

    雏宣泄出的情绪从自我扩散到了我的思维无法触及的边界,我能知道的,仅仅是这样混乱的思考似乎正随了会长的心意,让她笑容中的自信更为坚实了。

    「关於这个问题的答案……」

    「哪有这麽复杂的东西的答案。」

    赫然中断了会长发言的,是站立於尘埃之中的维茵。

    「饿了就努力工作去换一顿饭吃,困了就找个太yan晒不到地方睡一觉,觉得无聊就看看白天的太yan和晚上的星星,无事可做就走到外面来找些有趣的事情做,人类的生存本身就没有什麽复杂的意义。」

    「维多利加同学……」

    会长试图中止维茵的突然发言,可维茵完全没有想要停止的迹象。

    「要为所做的每一件事找一个藉口,要给所想的每一个念头编一个理由,那种麻烦的事情并不是人类存活的方式,只是习惯了不劳而获的人,为自己并没有多了不起的生活捏造的开脱而已。人们每天光是能生存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这其中的意义。因为一旦去思考的话,是不会有结果,只是白白地让生存变得更为艰难而已。」

    「……你想说什麽?」

    接过话头的不再是会长,而是情绪逐渐失控了的雏。

    「像这样自寻烦恼的思考我早就不会去做了——图书院里的教授们说过,这个宇宙广大到人类就像砂砾一样不值一提。如果说这个宇宙是为了我们人类而诞生的话,那它为何还要如此庞大?我们人类对这个宇宙而言又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呢?既然像砂砾一样的我们如此不值一提,我们为什麽还要为并非给我们量身定做的宇宙而苦恼呢?既然我们的生存本就是多余的部分,那它是否具有意义又有什麽可在意的?」

    「这样的话由你这个n用自己力量去追逐一己私利的家伙说出口,还净是些与我的提问不相关的东西,又能有什麽说服力呢?」

    「如果我从未打算说服过你呢?」

    「那为什麽你还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麽你会说那麽多为什麽?」

    维茵对雏的反问不屑一顾,弯下腰,从地上扛起了那秆有大巴车一般庞大的长枪。

    「哪里有那麽多为什麽,哪里有那麽多多余的选择,哪里有那麽多值得停下来思考的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对你而言有什麽特殊意义,但南叶叫我来和你重归於好,所以我来了。如果你不愿意这麽做,那麽我自然也有让你愿意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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