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林空见日斜时【卷贰】(1/10)

    日暮时分，别馆小院，方从长安打探消息归来的张靳，正与盖聂、小高与东郭细说现今城内的动向。

    剑眉微蹙，盖聂神情严肃“听你这么说，自从旻王回了北方，赵王似乎也就跟着沉寂了下来。难道王府遭窃一案，他当真不打算继续追查了吗?不，他越是没有动静，就越让我觉得可疑。。。”

    对于盖聂的推测，张靳点头表示相当的认同“没错，藏书阁遭人入侵，以赵王的个x肯定会大张旗鼓悬赏捉拿，又怎么会低调到连官府都没有惊动。况且我听说赵王对于华郡主疼ai有加，他又何以放任她在外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打探你的下落而不愿出面协助，这其中必有蹊翘。”

    得知华郡主居然到处打探大哥的下落，小高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这个华郡主还真是个si心眼的姑娘。放着满朝的王公贵族不ai，偏偏就对大哥你如此上心，唉，摊上这个刁蛮郡主，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斜睨了小高一眼，盖聂不兴波澜的表情说明自己根本不想谈论这个话题，x1了口气，他转头对着张靳问道“关于豫王府的动静，张兄可曾探知一二?”

    “这段时间听闻老王爷身t抱恙，连着几日都没有上朝议事。如今你也平安归来，是不是该悄悄地回豫王府一趟，除了向豫王打探朝中动向之外，也顺道去探望他老人家。”

    如此消息真是令盖聂与小高二人大吃了一惊，当下就决定尽快上豫王府了解情况，打探虚实。

    在听到他要回长安城之后，始终保持沉默的东郭却在此刻开口说话了“盖聂，希望你回长安城只是为了要探望豫王爷，而不是要去找那个什么什么郡主。想想蓉儿为了治好天明的病，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丢了，你若是对她有了二心，别说蓉儿不饶你，就连我们兄弟俩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他提起这事，张靳也忍不住开了口“我们都相信盖先生绝不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但这个郡主真的很让人头痛。你不在这段时间，她三天两头就跑到我们客栈闹事，无奈之下，我们也只能暂时关门歇业。我想，你若是不跟她把话说清楚，说不得日后将引起更大的麻烦。”

    见他们都把矛头指向自己大哥，小高可有些不服气了“要我说，这不过就是华郡主的一厢情愿罢了，又怎么能怪得了我大哥。我大哥对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好脸se。。。”

    打断了小高的话，盖聂表情郑重，对着张靳与东郭一抱拳“二位既是蓉儿的兄弟，也就等于是我的兄弟。我在此对二位郑重表达我对蓉儿的真心诚意，盖聂这一生除了她，再不会喜欢上别的nv人。至于华郡主，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明白，要她别再做这些徒增困扰的事情。”

    离开了小院，小高忍不住说道“我们在豫王府住了那么些年，也从没见过老王爷生什么病，怎地我们一离开他就病了。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原因吧?大哥，你说我们明儿个要不要把蓉姑娘也找去，请她替老王爷诊治诊治。”

    摇了摇头，他明显的不同意“这趟远行，蓉儿可说是吃足了苦头，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别再让她受舟车之苦。更何况她现在正忙着替天明配制解药，我们就别再给她找麻烦。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不如你到厨房去帮帮雪姑娘，我去趟药庐看看蓉儿。”

    快步来到药庐，眼前一幕却让盖聂连忙放轻脚步，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原来，此刻的她正趴在桌上，面se安详，呼x1匀称，显然睡得正酣。

    凝望她安详睡脸，却意外发现如羽扇般睫毛下笼罩着淡淡墨影。这突兀的黑瞬间牵动了盖聂心里的不舍与怜惜。

    温柔抚上她的脸颊，他以轻之又轻的嗓音说道“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又要开始忙着配制解药。明天，我将要回长安城一趟，或许会在王府停留许多天，一想到要跟你分开，我的心情竟是如此地不舍。倘若你知道我内心所想，会不会取笑我太没用了?”

    睡梦中的她，彷佛感觉到有人靠近，连忙坐直身子，蓉儿r0u了r0u惺忪双眼“我怎么就睡着了。。。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朝她温柔一笑“瞧你都熬出黑眼圈了，当心累出病来。若真想睡就回房去歇会儿吧!配制解药这事真的不急。。。蓉儿，明天我要跟小高回一趟长安城，或许要好些天才能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知道不?”

    听到这消息，她连忙站起身来，惊讶不已“你要回长安城!难道老王爷那里出了什么事了，还是赵王府有了什么动作?”

    将她圈进自己怀里，盖聂柔声安抚“放心吧!只是方才听张靳说起老王爷身子微恙。所以我才想跟小高悄悄回去探视他一下。或许顺道还可以向他打听一些长安城的近况。”

    抿着唇，蓉儿看似满脸的顾忌“你就这么回去，会不会有危险?老王爷的病况如何，需要我陪你一道去瞧瞧吗?还有，要是万一。。你碰上了华郡主，那该怎么办。。。”

    扬起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我方才不是说要「悄悄」回一趟豫王府。既然如此，除了老王爷之外，我自然谁都不会惊动，又怎么会碰上华郡主。我们俩经过这许多危机与磨难，我的本事难道你还会信不过?”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因为你的本事太好，人家华郡主才会想尽办法，无所不用其极的要将你留在她身边担任剑术师父。你瞧，我们逍遥客栈不就因此遭了池鱼之殃。。。”

    就在盖聂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接口时，月儿跟天明却是双双来到了药庐。唇瓣微抿，一双美目眨呀眨，看似有些紧张的月儿怯懦地拉了拉天明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他赶紧说明来意。

    扬起腼腆笑容，天明于是走到了俩人的面前“大叔，蓉姐姐，明天我想跟月儿上山去找秦艽花，我们想将它栽种到小院之中。我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走得太远，而且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月儿。”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要求，盖聂没有作声，而是将眼光转向了蓉儿，摆明了这件事她说了算。

    拍了拍天明的肩膀，蓉儿笑意深深，语气捉狭“你小子倒是知道投其所好嘛!不过咱们这座山这么大，这么辽阔，你们知道要上那儿去找秦艽吗?不如这样，我陪你们上山一趟，有我出马一切就都没有问题了。”

    没想到向来管束自己甚严的蓉姐姐居然会这么轻易答应了天明的要求，喜出望外的月儿笑容灿烂，手舞足蹈“太好了!有蓉姐姐陪伴，我们一定可以顺利找到秦艽。那我跟天明这就去准备，咱们明天天一亮就出发。对了，雪姐姐要我顺道来叫你们吃饭。大叔，蓉姐姐，你们赶紧到前厅吃饭去吧!”

    望着他俩兴奋离去的背影，盖聂心里真是充满了欣慰感恩“好久没有瞧见天明这般雀跃开心的模样。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蓉儿，在我心里，一百个华郡主也b不上你的一根头发。。。与其去当什么剑术师父，我宁愿用一身本事，为你，为天明、月儿摘一辈子的果子。。。”

    傍晚时刻，豫王府，盖聂二人正在老王爷书房闭门密会。看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容，顿时，盖聂心里充满了内疚。

    “王爷抱恙，我兄弟二人却是姗姗来迟，王爷卧病时期，没能陪伴在侧为您递上茶水汤药，如此怠惰，望王爷原谅。”

    对着两人笑了笑，王爷保持一贯的云淡风轻“我王府里又是管家，又是下人。整天服侍的我周周到到，又怎会需要你们兄弟俩为我斟茶送水。况且我不过就是受了点风寒。倘若真要严重，我又怎么会不派人通知你们，让聂儿带着那位蓉姑娘来替本王看病。”

    深怕王爷会因此对蓉儿心存芥蒂，盖聂连忙为她缓颊“得知王爷身t不适，蓉儿本也想随我一道前来，只不过现在时机敏感，她又得替我照顾天明，所以。。。”

    “怎么我一说起蓉姑娘，你就紧张成这样。放心吧!本王不是这般不通情理之人。对了，你们这趟回来可别急着走，本王有好多事情想同你们商量。你们可知道皇上最近采纳了卜g0ng祭司的建议，打算在太原建造一座宝塔佛寺。依我朝规矩，任何朝廷工程的兴建与监督都是由工部担任执行，可不料这次的监督一职，皇上却是派给了赵王。据说是赵王几次三番亲自进g0ng向皇上毛遂自荐，为了得到这项指派，他甚至还夸下海口只要有他在场，宝塔一定可以工部预定的日期更快完成兴建。你们说，这事儿是不是颇令人费疑猜。”

    听到这个消息，小高直接道出心中所想“这个赵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殷勤，放着皇城的舒心日子不过，大老远的跑到太原去监督修建宝塔，简直不像他的作风，该不会。。。他想到太原夥同匈奴密谋些什么事吧。”

    朝着他点了点头，豫王接着说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旻王离开了长安回到他北方的藩地。可是，据我的探子回报，他竟然将玄武卫队其中一位首领留在了赵王身边。由此可见他俩的关系非b寻常，说不定匈奴单于就是藉由旻王的牵线才搭上了在朝中颇有势力的赵王。”

    沉思了半晌，盖聂这才说出心中猜测“太原距离旻王属地并不算远，会不会他们想以修建宝塔之名行某种颠覆叛乱之实。。。王爷，晚辈认为此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直到喝下盖聂递给他的茶水，豫王才得以顺了气，开了口“这就是我要你俩先别急着离开的原因。上次你的朋友夜闯赵王府之事，从表面上来看，赵王似乎也没有再追究的打算，所以你们也就无须再躲躲闪闪。聂儿，我想请你走一趟太原，或许明着牵制；或许暗中监视，总之我们不能让赵王的计谋得逞。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不过我左思右想，始终觉得只有你跟小高才能担此重任。。。”

    从书房走了出来，望着一言不发的盖聂，小高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哥，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我们究竟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眉头紧蹙，盖聂似乎也陷入了莫大的挣扎。以如今的情况，自己又怎么能够放下一切，毫无牵挂的远赴太原。可是，心中的使命感却是隐隐鞭策着自己，让自己左右为难，踌躇不已。

    见他始终不吭声，小高双手一摊，满脸的无奈“你不说话，是不是代表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对蓉姑娘交待，该用什么理由才不会让她气得一针把你扎哑，扎晕。。。”

    正当气氛陷入低迷之际，王府的管家却在这时来报，说是华郡主来到了大厅，等着要跟自己见上一面。

    得知此事，盖聂二人当真惊讶极了。脸se一沈，他语气严肃的对着管家质问“何以华郡主会知道我来到了王府，难不成府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见向来温文谦逊的盖先生竟然动了气，管家吓得连忙解释“盖先生切莫生气。。。自打您与高先生离开王府，华郡主三天两头就会到咱们王府来打探您的消息。今儿个估计是碰巧。。。对，肯定是恰巧碰上的。。。”

    不想让他牵怒下人，搭住盖聂的肩膀，小高出言缓颊“大哥，别为难丁伯。我们回来这事，王府大部分的下人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人跑到华郡主那儿告密。不过，既然她都找上门来了，我看你g脆去跟她把话说清楚，要她别再紧追着你不放了。”

    “可是我答应了蓉儿，不会与华郡主见面，我又岂能违背对她的承诺。。。”

    未料，就在盖聂这番举棋不定之际，华郡主却是风风火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终于盼到他的出现，华郡主真是喜出望外，主动上前挽住盖聂的手臂，她笑颜如花“盖大哥，这些日子你上那儿去了，我找你找得好苦。。。你总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都不考虑一下人家心里的感受。。。你这趟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什么时候要回我王府里继续教我剑术?”

    面对她如此亲昵的态度，盖聂真是尴尬极了，连忙ch0u出被她挽着的手臂，他语气淡漠生疏“郡主，盖聂向来恪守礼教，您这般g肩搭臂的举动实在不妥。其实我早已经搬离了豫王府，这趟回来只是为了探望王爷，很快便要离开。既然在下已不在王府居住，自然也无法再胜任你的剑术师父，还请郡主另择高明。”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离开豫王府，难道是老王爷赶你走的?!盖大哥，不如你就到我赵王府来吧!如今我父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你跟高先生肯来帮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不瞒你说，我正是因为不小心听见了父王与亲信的谈话，才会知道你于今日回到了豫王府。”面对盖聂的冷淡，华郡主却是丝毫不气馁，眼光热切，语气殷勤，她千方百计就是想要将他留在身边。

    听了她的这番话，盖聂与小高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两人表面虽不动声se，但心中显然有了同样的见解。

    再度朝着她一揖，盖聂依旧客气冷淡“承蒙王爷与郡主错ai，盖聂备感惶恐不安。但在下心志淡薄，从来向往的就只是闲云野鹤，无拘无束的闲适日子，还望郡主能够成全盖某这微不足道的愿望，让我当个自由人。时候不早了，在下也该告辞，山高水长，还望郡主多多保重。”

    真没想到自己的好声好气，却还是换来他无情的回绝。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顿时，她气结攻心，恼羞成怒“盖聂，是不是因为那个叫端木蓉的nv人，所以你才会这么对我。我乃是当朝郡主，集万千宠ai于一身，那一点b不上那个出身低下的民间nv子。你若是就这么走出王府，本郡主绝对会要你付出代价。。。就算是踏平长安城，本郡主也一定要揪出那个nv人，然后。。然后奏请皇上将她贬为官奴，流放边疆，让你们从此各分东西，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万万没料到她竟敢拿蓉儿来威胁自己，霍地转过身来，盖聂目光森冷，一脸肃杀“蓉儿是我的人，若是有人胆敢动她一分一毫，不管那个人集多少宠ai在一身，有多么的位高权重，盖某。。。也一定会要她付出代价。”

    这日午后，别馆里，蓉儿手持金针，眼神专注的在为天明施针解毒，当一枚枚金针刺入x位，点点黑血也随着金针从肌肤里渗了出来。见此状况，蓉儿的神情转为欣喜雀跃“太好了!绝命花的药x起了作用。以你的状况来看，我想，只消再服半个月的药，身上的毒症就可以完全清除了。”

    “只不过，你的毒是解了。但月儿的晶蟾却依旧是杳无音讯。。。”

    听着蓉姐姐的语调从欣喜转为落寞，天明的心不禁也跟着跌宕起伏。想到月儿如今还徘徊在生si边缘，天明的双手不觉紧握成拳，牙一咬，他铿锵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蓉姐姐，等我的病好了之后，我便要开始认真习武，锻炼身t。我荆天明发誓，这一生绝对会帮助你一块儿替月儿找到晶蟾，无论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

    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发了誓，那就得真心真意，拼尽全力的去做到。否则蓉姐姐可不饶你。这样吧!当蓉姐姐不在月儿身边的时候，保护月儿就是你的责任。你能做到吗?”

    用力点了点头，天明眼神晶亮“恩，应该这么说，保护蓉姐姐是大叔的责任；保护月儿就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向大叔学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侠，大英雄。”

    “你要向你大叔学习是件好事，但g嘛扯上我。。。乖乖躺着别动，我去看看汤药熬好了没。”这样一席话当令蓉儿双颊一热，心跳不已。不想被他看穿心中羞赧，她起身就要走出房门，未料却是差点与正要进门的辛雪撞个正着。

    手中拿着一张信笺，辛雪满脸写着意外与不解“蓉儿，这是方才收到的传书。盖先生跟小高奉豫王之命要到太原去一趟，说是得在那儿待上好一阵子才能回来。他们还说赵王依旧派人暗中打探我们的消息，让我们务必得小心防范，处处谨慎。”

    着急的接过信笺，蓉儿眉头一蹙，声音也跟着激动起来“不是才说不再涉足朝廷的事，怎地又会听从豫王的指示到太原去。他们到太原去做什么，好一阵子又是多久?该不会他们是被b的，又或者受了胁迫，不得不走这一趟。。。阿雪，你难道不觉得太可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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