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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飞鸟被杀尽了，良弓也就没了用处。狡兔被从巢穴里抓出来杀了个干净，猎狗也就到了进汤锅的时候。何晏就像一把刃口卷了的剑，不再有利用价值，所以被女皇送给了王女，想要她还承认自己这个母亲。

    因为她本也不在乎自己。

    ☆、天若有情天亦老

    宝剑和宝马一样，都是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既然宝剑只是英雄间的赠品，自然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而“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送给别人的东西，都是活不太长的。

    她背转身扔了剑就走。这次她想长驱直入，去痛骂那九重宫阙之上的人。她驱马在城内狂奔，终于在城门口长啸一声，流下泪来。泪珠砸在地面上，像六月里的冰雹，砸坏的全是庄稼。

    她的母亲，昭国的女皇，早已知道她对何晏不满，但却从未拦着她出手。母亲的渠道何等灵通，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母亲不可能不知道。这分明是让步和妥协，却是可耻的让步和妥协。

    因为失血过多，她整个人手都抬不起来，空飘飘的无力感弥漫在身旁，思绪也乱得厉害，一忽儿想这儿，一忽儿想那儿。她还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几乎是回天乏术。她一边想

    何晏一直，一直都在笑。双眼中没有不甘，也没有怨恨。

    慕容昭明睁眼，剑尖一寸一寸的往前。

    她一阵的恶心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然而，我不能。”

    慕容昭明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混账。

    然后她拔剑。何晏的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前人终于脱力的慢慢跪下来，双膝砸在地上，背脊微微弯曲，手臂撑不住身体，终于砰的一声倒下。

    在那一刻，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何晏，我有多少次，渴望你只是一柄剑，一柄被握在人手里的剑。那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我恨的不是这柄剑，而是持剑的人。”

    ?

    剑身一寸一寸的深入何晏右胸，破开血肉的痛楚让何晏额间蒙上一层冷汗。然而她一直在笑，越痛笑得越美。直到剑尖透体，从她的背部穿出，她还是站得笔直，像雪山深涧上长着一棵孤松，松枝上积了雪。

    呵。

    不是混账是什么？明明知道何晏只是人手中的剑，却不敢指责握着剑的人。一柄剑断了，还会有下一柄剑。可是断了的剑，却再也无法复原。

    据说，肺部被刺穿，气体进入肺部，人会一点一点窒息而死。这种感觉实在要把人逼疯，让她根本静不下心来想着加速身体恢复，她索性也就不想了。

    不在乎冬天草原上要冻死饿死的百姓，不在乎前线奋勇拼杀保卫家国的军士。不在乎夜夜捣衣寄往边关的妇人，也不在乎白发苍苍拄杖痛苦的老人。

    除了顾瑜，她什么也不在乎。

    何晏绽放出她在慕容昭明眼里，最后也是最美的一个笑：“昭明不如就把我当作一柄剑……持剑的人，不小心折断了一柄剑，是无罪的。”

    自己和母亲，其实是一类人。

    ?　　何晏倒在地上痛苦的呛咳，一边咳一边大口吐血。她刚开始想着，慕容昭阳为什么不干脆刺心脏算了，那样死得比较快。不过后来又想，刺心脏多半也还是死不了，不过更痛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