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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免陆大人冻出个好歹，不便为你敬爱尊贵的先生披麻戴孝，还请莫要推辞。”一壶陈酒饮尽，宜阳当真有些神智涣散了。

    少顷，又摸到腰间的玉玦，搁在掌心里摩挲了一番。

    宜阳不禁纤眉一蹙，喉间动了动，终是只字不发。

    鞠梦白离世，她当日只以为是宜阳报复自己所为，于是着实将宜阳恨到了十成，几欲将她狠狠掐死。没几日，池良俊便来与她一道为鞠梦白处理后事，时不时地说些来龙去脉个中隐情，令她知道鞠梦白之死并非宜阳所愿，实是她要人要得急，底下人传话时莫名其妙地变了口风，到了云州那百户长耳里便将那鞠梦白当做了犯人看待。话说是说了，可陆禾自然轻易不肯信，池良俊倒也不强求她，只命她今日前来赴宴探究一二，是非曲直总得有个分辨不是？

    宜阳嗤笑一声：

    再饮了两杯压惊壮胆，不住踱步兜圈，一会儿寻了铜镜整理妆容，一会儿自妆奁中挑拣花钿凤钗，一会儿又绕回铜镜前捋捋发丝。

    四下阒然，静得可闻心跳如擂鼓，温润的质地光滑的触感，摸着玉玦却使宜阳渐渐镇静下来。

    待陆禾敛袍入座后，眼前的桌案上多了一只手炉，数寸之隔，暖气融融。

    五六杯下去，按捺不住起身竖耳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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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阳在屋里喝酒。

    陆禾却在浑身发颤。

    陆禾将草蛐蛐放在桌上，又将手炉搁在掌心里捂着，沉默片刻，才道：“殿下——也曾是我的学生。”

    宜阳不作搭理，眼角余光间也未瞧见她似的，自顾自地喝闷酒，双颊不知是被地龙炭火熏烤的，还是酒液作祟，已然泛起不自然的酡红。

    三四杯下去，仍然正襟危坐面色淡然。

    “殿下。”穿着缟素的陆禾走进屋内，向宜阳欠身施礼。

    此后，她又将玉玦小心翼翼地摘下，搁在案桌旁，若无其事地坐下，饮酒。

    “我既是将人命视作儿戏之人，怎会在意你这破玩意儿？连这块玉玦一并拿走，你也走，莫要碍我的眼。”宜阳抓了玉玦，随手一扔，不可避免地视线触及陆禾。

    “今日……是殿下的生辰，臣略有薄礼馈赠，粗浅卑陋，还望殿下海涵。”陆禾从怀里摸出只编得精密细致的草蛐蛐，双手呈上，瞥见桌案一角的玉玦，心内倏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惊喜、惶错、慌乱、忐忑……林林总总因突如其来的陆禾而起的情愫冷却，褪淡，化作不愿触碰的一道旧疤，埋在心底。

    屋内四角皆烧着上好的红罗炭，将周遭烘得暖融融的。

    单薄的衣料挂着风霜，衣摆僵直浑如赘着冰棱子，脚下一滩融雪的水渍，官靴缎面上也晕湿一片晦暗阴影。捧着草蛐蛐的双手手背通红，略显僵硬，细嫩的脖颈之上是毫无血色的菱唇，脸颊亦是惨白森森。

    不过俄而间，又动摇了心思，面色冷淡声音也四平八稳：“来者既是客，为免大人又平白无故给我添个矜贵傲慢的罪名，不妨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