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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瑰拎着那小半袋子地瓜跑到先生家，还没进门就在门外吼着：“先生！先生！送地瓜来了。”

    打春，打春，打春之前就得走了。往年都凑热闹看村里打春牛，泥塑的春牛是邻村巧手人做的，跟真的似的，今年怕是赶不上了。也不知道这简陋的小屋没了人照看，能不能撑过一年的风吹雨打，房子没人住破败得极快，没人修整着，若是冬天来了大雪，压塌了可怎么办。

    青瑰鼻子又有点酸，先生拉过青瑰攥着他的手，道：“那时候那么小的一团娃娃，转眼小青瑰都成人了，去吧，去吧，莫忘了回来。”

    青瑰吸吸鼻子接过，跪下给先生磕了三个头，憋着眼泪跑出去。

    “那我给人抄文书写家信？”

    还有南山上的蘑菇、山鸡，新出的香椿芽炒着鸡蛋那个香咯，还有一不小心撞死的大野猪，那肉那个劲道哩。柴门外的大青石，夏天乘凉，冬天晒太阳，还有河里一蹦四跳的大鲤鱼，酸酸涩涩的小毛桃，还有牛嫂家的大蒜大葱大萝卜，那味道……

    “是来送？还是来讨？”

    小白摸摸青瑰发顶，道：“那你在家等我可好？我出去一年，明年此刻便回来。”

    是呢，活着总会有活着的办法。

    青瑰嘿嘿笑着，道：“先生，我们明日便走了，这些自然是送的。”

    青瑰点头，先生道：“那少年……罢了，有个伴也好。去吧，自古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年少出去看看也好，往南走，一路都是城镇，一直到京城，好好看看，就是千万记住了，要学好，要学好。”

    “青瑰啊，若是去了京城……若是去了京城……你打听打听镇国公家的老夫人

    “不成，咱不久就回来，把家搬空了可不成。”

    青瑰点头，先生最近手愈发抖得厉害，拄着拐杖进了里屋，拿出个黑布袋，递给青瑰，说着：“这辈子什么都没留住，日薄西山也只守住了清贫，这是几两银子，你拿去做盘缠，若是觉得走不下去，就回来，莫走远了。”

    “青青，走出去便会有法子了，怎么会饿着我家青青。”

    先生一愣，捋着胡子念道：“明日……这么快。可是与那小白一起？”

    过了正月十五才算是过了年，青瑰擦着家中那些老旧的凳子柜子，心里有点难过。

    “小白，我还没走就开始想了。”

    青瑰没跑多远，又听见先生在身后喊他，转身看见先生步履蹒跚地拄着拐杖在后面追，青瑰又跑回去，只见先生红着眼睛道：

    青瑰宛如听了个笑话，咯咯笑起来，道：“你可真是会想，不成不成，要不咱也做货郎担，把家里的物件担出去卖了？”

    青瑰使劲点头，先生拍拍他手背，松开了手，道：“早些回去收拾吧，多带些衣裳，干粮也多带些，对了，你且等一会。”先生去了灶台将刚做的那些手擀面全给青瑰兜进包袱中，递给青瑰，道：“拿去煮了吃。”

    青瑰吸着鼻子使劲摇头，跑出门去，喊道：“才不呢！你去哪儿我都跟着，我不伤心，就是有点舍不得。我把家里没吃完的地瓜给先生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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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正在翻着书，听见青瑰大呼小叫地冲进来，道：

    青瑰越想，鼻子越酸，眼睛都湿了，抱着小白往他身上擦眼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