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泉(一)(7/10)

    算了,别人家的事,她也管不了,何必呢?

    王女士摇了摇头,但到底难过心底那一关,便愁眉苦脸的走向了自家门口。

    她不知道的是,那扇锁好的门内,有人黝黑深邃的眼眸静静的通过猫眼,看着她的离开。

    一夜很快过去。

    天光渐亮,时间接近七点,这已经是某些作息规律的人最常起床的时间。

    一些习惯吃早餐的年轻人也在闹钟的催促下起了床。

    可段溪的家中却安静的吓人。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分针刚过半,床上低耗电状态下的手机突然亮了下,微弱的提示声响起。

    被备注为傅文染的微信号发来了一张图片。

    “嘿嘿,队长你快看,闻曜做的野菜包饭,是不是丑毙了,但味道还挺不错哦。”

    那是一张野营的照片,露出少年的半只白皙的手,手中焦黄的米饭团,以及远处收拾柴火热饭的斯文青年,还有帐篷里朦朦胧胧坐着的人影。

    “哈哈,那几个懒虫才刚起,闻曜刚好烧焦了两个,坏笑不知道会便宜谁。”

    桐城警察局收到了一个特殊的报警电话。

    电话里少年的声音清清朗朗,又透出股现在女人都喜欢的奶狗气。

    是那种一听声音就能在眼前浮现出开朗笑脸的帅小伙,不过接电话的民警只是稍微走了下神,就马上集中了精力,皱紧眉头,写下了电话另一边人紧张又焦急的怀疑。

    “你说,你怀疑段溪失踪了?”

    民警面色肃然,不动声色的向周围同事点了点头,一众警察很快站了起来,有一个直接去找当天主管的组长。

    “同志,你不要着急,我希望你能详细的表述一下过程,和你觉得不对的地方,你要知道,我们出警需要信息,如果你表达不完善,抑或是隐瞒了什么内容,都会将责任引发到你身上。”

    电话另一头的少年急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听到民警的再三强调,才勉强冷静下来梳理过程,“我、我知道。我发现不对是昨天中午的时候,因为队长一直没有回我消息,他不是那种会忽略掉朋友信息的人……”

    民警眉头越皱越紧,飞快地在记录本上写下了,前一天开始失去消息、手机关机、连续一天毫无音讯、排除自杀倾向……

    最后他眸光凝重,在“疑似被人跟踪”那句上面画了三角标重符号。

    等少年事无巨细的说完,民警才点了点头,“好,我们已经知道了,那请问你清楚他的地址吗?我们接下来会先去他家排查一下。”

    姓傅的少年连忙咽下哽咽声,声音微哑,老实回答道,“我知道,他家在富达花园七号楼九层,应该是903,或者是906,这个我记不太清了。”

    民警一一记下,然后说了自己的私人电话,表示会马上去看看,一旦有进度会用这个打给他。

    失踪这种事可大可小,因为有时候是离家出走,有时候是被人拐卖。

    但对于受害人段溪似乎都不太适用。

    一是段溪已经十九岁,父母意外去世,家中只有他一人,没有离家出走的必要,二是他已经是个成年男性,拐卖不具有动机。

    因而他们到访小区,对九层的住户进行过了解,确认从傅姓报案人那里了解到的均属实之后,就不再犹豫,直接叫来小区物业,打算用暴力手段破开那扇无人回应的房门。

    有条不紊地分散制止群众靠近之后,有几位处警走进房门,将周围的一切扫入眼里。

    房子里很整洁,唯一的气味似乎来自未丢的外卖,不过桌面上的外卖餐盒也打包的整齐,初步判定是个爱干净的性格。

    他们详细地搜查过房间,果然没有发现人的踪迹,但生活的气息很浓郁,洗手池边的水渍只是半凝固,应当在近两天还有人居住,看来失踪时间应该确实是前天到昨天。

    其中一位处警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床上,他摸出一个透明手套戴上,走上前,拿起了陷入床褥的黑壳手机,轻按了下亮屏键,然后与两位同事目光相对。

    关机了。

    事情大条了。

    这是一起计划严密,手段天衣无缝的绑架案。

    林警官表情凝重,手里拿着检查科新给出的资料。

    而且……想到那部充满电的手机上,除了段溪的队友发来的问询以外,还有一个技术部确定不了具体来源地的号码的骚扰短信,林警官的表情就更难看了。

    原因很简单,那个未知号码发来的最新一条短信,显示的是未读状态。

    可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终于能把你带回家了。笑/]

    再一联想到那个绑架犯曾展露的侵略性和某方面的意图,他/她把段溪带走绑架的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只要一想到在他们进展无力,无论是门外坏了的监控,还是一无所知的邻居,都找不到蛛丝马迹的时候,名为段溪的少年可能正在被人侵犯,甚至是投尸,林警官就焦躁的停不下来。

    可那座大概率是绑架现场的房屋里,却什么也搜不到。

    指纹只有段溪一人的,门口的地上倒是检测出过七氟烷的成分,大概是捂住少年的毛巾类东西曾经掉了下去,可也仅是这样了。

    他们之前还对房屋残留的毛发进行了细致的取样,可在拿到报告资料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无用了。

    除了自身和屋主,剩下的几根样本居然都是假发!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作案手法如此老练,证明犯人不是老手,就一定心理素质过人,在警校学习的课程告诉他们,这种案件一旦发生,棘手程度绝对远超他们的处理范畴。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几例,在毫无进展的情况下,无一例外将受害人列为了失踪人口。

    无声的叹了口气,林警官着实不忍心就此放弃,他思索着自己现在还能想到什么,打算尽自己所能,找灵感的时候,手上也翻阅起了自己当时拍下的照片。

    数十张照片在眼下一一划过,忽然,林警官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上,那是手机充满电后,冒着几条未读消息的第一幕。

    当初他为了留存证据,作为考量,便随手拍下了。

    “队长?”

    “队长你掉厕所了么?”

    ……

    “队长?我是闻曜,小傅打给你的电话接不通,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很正常的询问,可现在看来似乎又正常的过分了。

    林警官沉默了很久,眼中微闪,据往常案件的经验来看,这种案情或许可以深入考虑一下……熟人作案的可能。

    ……

    与此同时。

    遥远的云南,某个未开发区的盘山公路口。

    几个狼狈不堪的青年少年背着户外的装备,面色焦急的往外赶。

    早就跟他们联系好的司机老李看着几人急匆匆的上车,一个个面色焦虑,神情慌张的样子,不仅生出了几分好奇。

    “小伙子们,不玩了么?离本来约好的时间不是还有两天吗?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老李透过后视镜看着这几个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见多了这种驴友,除了少数几个不知分寸的,大多数都跟这些少年一样,设定好了行程,打的是玩玩就行的主意,因此也不觉得这种探索危险。

    听到司机师傅带着打趣意味的调侃,发色染成澄黄色的傅文染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张标准的帅弟弟脸已然皱成一团,“别提了,师傅,我们的朋友出事了,急着回去呢。”

    他的身边,面相斯文的闻曜低着头若有所思,目光偏冷的何泽,莫仲言,陆连弈也闭口不言。

    见几人脸上毫无笑意,老李才意识到真的出事了。

    正准备收回目光好好开车,老李就眼尖的从低头的闻曜身上瞅见了几道长长的红痕。

    念着上次来的时候,几个面带兴奋的年轻人确实性格挺好,老李难得好心的多嘴了一次,“那你们也得照顾好自己再回去,看看小闻脖子那里,还有被树枝挂到的印呢,山里东西毒的很,你们年轻人都注意点,要是被什么毒虫咬了也危险。”

    闻曜有点近视,进山里也戴着金框的眼镜,这时听到师傅的提醒,他才抬起头,愣愣的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

    出于人多的原因,车里的光没有那么亮,闻曜偏过头,从离他最近的何泽目光中确认着什么,很快,斯文俊秀的年轻人唇角压了压,回了一句,“嗯。谢谢师傅了。”

    ——案情终于有了进展!

    林警官几乎要喜极而泣。

    经常加班的同层王女士在得知段溪失踪以后,提供了十分重要的一条证据。

    犯罪嫌疑人其中之一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左右,是个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身高。

    如果把证词里听到的那声闷响,当做是段溪受袭的落地声,那么就存在双人作案的可能,这种推测绝不是无的放矢!

    再考虑到想要托住段溪就必须要是成年体格往上的男性,可以假设为一男一女,或是两名男性的情况。

    明明得出了更进一步的结论,在冷静下来之后,林警官的表情却更难看了。

    ——他宁愿只有一名男性犯罪嫌疑人,也不想往更糟糕的那个方向延伸。

    甚至如果说可以,他更倾向于假设真的是一男一女绑架囚禁了段溪,那个男性最好是女性找来的打手之类的。

    林警官表情沉重的闭上了眼,像是觉得自己最接近真相的假设残忍似的,他苦笑一声。

    若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就算人被救回来了,也会产生轻生的念头吧。

    被不止一个犯罪嫌疑人——

    就算是心智坚毅的成年人也会崩溃,更不要说是还是半大孩子的段溪了。

    ……

    短短几天内,警方就从小区损坏的监控,无意间注意到的人证口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失踪人员段溪在八点钟点过外卖过后,三十分钟后外卖员送到,并按照备注挂在门口上。

    唯一遗憾的就是外卖员急着送下家,忘了敲门,然后在外卖员离开后不久,伪装成外卖员的犯罪嫌疑人敲开了段溪家的门,并在段溪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人捂晕拖入室内。

    小区出口的监控在十二点时拍到了类似目测者见过的人影,但是天色太黑,路灯亮度不够,加上型号老旧,只能判断出是两个黑影托着受害人,其余的便查不出来了。

    周边的监控每天能见到数千辆汽车驶过,在不知道犯罪嫌疑人们是否在周围的车里等到第二天的情况下,想要找到方向如同大海捞针。

    唯一让人遗憾的,就是林警官先前做出的推测,那个关于熟人作案的推测,似乎并不成立。

    最直观的证据就是,当初打给段溪手机的几人号码,显示来源地确实是云南。

    而那时候,段溪才被绑架不超过七个小时,考虑到火车飞机等排查严密,就算用私人汽车走高速,也起码要十个小时以上。

    更重要的证据就是,在段溪觉得被人跟踪的时候,他们五人正难得的为了庆祝胜利,住进了五星级酒店。

    再拿到赶来的傅文染的手机,调出那张段溪失踪第二天凌晨拍摄到的几人备饭照片时,警方就更确认了他们的无辜。

    案件再次一筹莫展,连同几个年轻人的竞技事业也从此中断。

    在连续三个月所察无果后,林警官已经意识到,他们可能已经找不到人了。

    段溪的祖父母在儿子儿媳死后就身体愈下,又与段溪有过争执,孩子失踪半年就放弃了寻找,只等期限满了之后提出申请。

    人海茫茫,时光飞逝。

    在将详细案情列入档案之中,并由法院宣告段溪此人失踪后,林警官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段溪仍然幸存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哪怕仅是等待着无望的救援,也总比无声无息的死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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