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望(四)(2/10)

    不知怔忡了多久,莫里斯面前的页面微微一动,自动下滑,显示了几条新的回复信息。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莽撞的警校生,在毕业之前,莫里斯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有些规则是被默许的。

    人在面对超出自己想象或控制的事物之时,本能便是逃离,蒲悦年那一刻几乎什么都不敢想,只是牙齿发战,脸色惨白,朝着门口的方向冲去。

    葬礼的氛围肃穆,只是不时有人忍不住痛哭出声,林让一路从学校赶来,外面下了小雨,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浸上了点点湿痕。

    说完,便急匆匆转身走了,只是从他眉间拢起的阴郁和周身的低气压能窥见心情确实不好。

    街道负责人并不认识笔记中提到的安塞·洛里斯,甚至对这个名字一脸茫然,再加上那位埃弗里·洛里斯当初提供的购房身份证明,似乎都证实了笔记中提到的安塞·洛里斯没有来过这里。

    浓黑的短发压在耳廓上,衬出瓷器般的雪白肤色,皮肤无暇到没有一丝毛孔。

    【回复】——[哦,我可不敢拍那个暴君,那是安塞学长,亲爱的爱丽丝。]

    “那就没办法了。阿年。”

    哪怕很微弱,但是在相片后面的花丛之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黑色气息。

    直到第二天,睁开那双带有黑眼圈的,血丝浓重的眼睛,莫里斯对警局请了假,却又走访了一遍街道办事处,直到傍晚才穿着那身皱巴巴的且带着浓烈烟味的警服,回到了家。

    不过温祥也出现的这种意外,就让人困惑伤感之余,生出毛骨悚然的情绪了。

    果然,这件事不是简单的意外。

    合上那本有些触目惊心的笔记,莫里斯沉默着关了灯,躺上床,却怎么也无法合上眼,即使精神上已经感到疲惫,但他依旧困意全无。

    回头之后,他眼前都似乎一亮。

    原因很简单,莫里斯从街道负责人口中得知,那栋房子的主人,名为埃弗里·洛里斯。

    许是情绪失控,手下的力道有些大,被抓的同学顿时拧紧了眉,他一把推开这个明显不对劲的同学,揉了两下手腕,皱眉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温祥也不是很熟吧,不过他出的意外确实很奇怪……”

    莫里斯的目光停留在那张照片上,似乎也从喧闹的警局里脱出,融入了里面的氛围。

    看到这诡谲变态的一幕,蒲悦年对莫望的恶感中又夹杂了难以言喻的害怕,但在眼下,咬紧牙关的蒲悦年只想从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逃出,面对拦路的疯子,下意识就怒骂一声,“滚开!”

    蒲悦年一时愣住,待他仔细一看,浑身寒毛炸起,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些桌子上用铅笔或者记号笔写了不少咒骂的话,什么“白眼狼”、“滚”、“不欢迎你”……赫然是一年间他曾经涂抹过后的桌子。

    看向慢慢向他走来的少年。

    比如“dybaby”,以及点击率位居首页的“dy”网站。

    或许是这个话题对学生来说过于沉重,空气一时死寂。

    连同右手也紧握成拳,一拳朝着莫望那双黑漆漆的直视他的狼眸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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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他的旁边站着的金发青年同样十分英俊,但是几乎没有人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明白,不仅仅是最近爆发的奇怪事件,这个世界一直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从古至今。

    想起报道里倒地横死,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他不由得嘶了一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目光再看向那个失魂落魄的同学时,语气就带上了几分怜悯。

    九个月之后,他的主页突然收到了一条回复信息,莫里斯百无聊赖地点开,眸光一顿。

    是否发生意外的人群不再局限于纯然的坏人呢?

    年轻人白润的侧脸,像是东方的瓷器,莹莹润润,让人移不开眼。

    也要拉开拉链的另一个同学一愣,下意识的开口,“啊?不会吧,我记得人挺好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知情同学的表情有些微妙,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神色凝重,“据说就是在家里的花园,喝了一壶茶睡着了,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凉了,太奇怪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无缘无故的,比上个月三中那个突然发疯跳楼的校长还吓人!”

    除此之外,那位埃弗里·洛里斯先生早在七年前就移民了瑞士,很多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栋房子已经彻底空置。

    照片里的场景似乎是毕业晚会,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男女衣着华丽,碰杯交谈,但面容上的青涩似乎暗示了他们不是久经这种场合的身份,只是学生。

    意识恍惚了一秒,又好像是更久。

    即使再次亲眼见到他人的苦难,莫里斯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冲过去救出受害者,将加害者绳之以法。

    在面带兴奋的学子间,有两道似乎在发光的身影正在举杯相碰。

    周围的人很多。

    最近发生的诡异的事太多了,不过那些死者多半罪孽深重,就比如那个校长,贪污公款,最后发到特困生手里的居然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被媒体爆出来之后遭到了不少人口诛笔伐。

    他嘴角带笑,眼里似乎洒满了星子,小指上的银色尾戒泛起一点光,格外惹眼。

    他立马心领神会,跟他们一起去了厕所。

    他愣了两秒,忽然一把抓住知情同学的手腕,急切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对不对?”

    他徒有一颗燃烧罪恶的决心,却在如此庞然的现实面前被发配到无名之地,再无攀升的希望。

    厕所的人不多,对他使眼色的同学拉开拉链,正弯下腰时,忽然出声道,“听说了吗?一班那个温祥出意外了。”

    周一上午,对于高中学生来说,称得上最痛苦的时刻。

    真是、真是让人恶心——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本日记,希望您能救救我——】

    想到这里,本来面露悲伤的学生脸色一白,也不敢多想,急匆匆地回了教室。

    自从上次回到老家,从爷爷那里得知家族玄术师的历史以后,林让就意识到他眼中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

    …………

    蒲悦年,近乎癫狂。

    跑——

    在这一刻,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7

    某个一头雾水的学生扭头看了几圈,正准备出声询问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前排几个压低身体凑在一起的学生就站起身,对他使了个眼色。

    本来失魂落魄的学生勉强回了神,嘴角扯起一丝弧度,“嗯,谢谢你,我现在就去跟老师请假,温祥之前帮过我,我要去看一看他。”

    甚至来说,就算仅仅作为呈给警局的猜测,这本笔记也无法成为指控安塞·洛里斯的证据。

    那双琥珀色的清亮眼眸里含着无害的善意,白的晃眼的手摁在学生证的两侧,礼仪感十足的将那张小小的卡片递过来。

    年轻男女们以富有活力的身体与金钱做交易,换来优渥的生活——这样的价值观在当代,居然是人人称颂的。

    【回复】——[不过sweetie,你怎么拍了埃弗里学长?他不是最讨厌被人偷拍了吗?]

    使眼色的同学沉默了一下,“人再好,不代表不会出事。”

    那位名叫“江雾”的失踪者,或许将随着离开的埃弗里·洛里斯消失,再也无法找回。

    因为参加葬礼的学生有很多,林让无声地融入了他们,独身一人到来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蒲悦年一下子摔到地上,捂住了肚子,被膝盖顶到的地方烧起来似的,泛着剧烈的疼,他浑身冒汗,咬着发白的唇,阵阵吃痛的抽着气,那双眼里的震惊比得知莫望喜欢他,还要浓重。

    [我的丈夫总是对东方人嗤之以鼻,认为他们太过瘦小,没什么好看的,好吧,我承认在遇到江之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今天,我总算找到了反驳他的有力证据——哈哈,当初偷拍的江居然能再找到,真的太幸运了!xxxxxxx]

    温祥他也见过,当时他的学生证掉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但是一只手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

    ……

    身上的香槟色西装没有那么肃重,反而在领口深蓝的领带夹的衬托下,显出文静而优雅的气场。

    不过他倒不如旁人那般失魂落魄,转身离开会场前,他擦了擦顺着发丝流至眼角的冰凉雨滴,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与冷酷。

    光影流泻,面前眼眸半弯,含笑看来的校服少年仿佛月光乍白,晕生出的珍珠。

    透明的玻璃高脚杯中,深蓝色的鸡尾酒似乎格外瑰丽,像一块凝固的蓝宝石,更衬得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

    林让站在人群中,看着相片旁流泪站着的一对夫妻。

    整间教室都安静极了,周围许多同学都保持了一种奇异的沉默,偶尔有一两个凑在一起说话,声音也压得低极了,像是在刻意避讳些什么。

    连施害者的名字都对不上,如果单单拿出这本笔记,恐怕会被人以为是一起恶作剧。

    不知过了多久,入目的终于不再是歇斯底里的留言。

    从时间上来看,应该与那位负责人口中房主出国的时间对上。

    更何况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那枚吊坠……林让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那个从领口内露出一线的银白色石头,眸色渐深。

    不过关上的门口却站着一个人。

    是当初被他询问江雾的那位女士,似乎修复了当初的手机卡,从上面翻找出了一张照片,于是想到这位跟她聊过江雾的“同学”,兴冲冲的来分享。

    【回复】——[好吧~_~亲爱的,是我输了。如果是这个样子的东方人,我不介意你整天在我面前提起他。]

    笔记的最后,是一道被水染花了墨色印迹,这本笔记的主人在这一句话之后,再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寻常这个时候的课间,挤在一起抄作业和嘟囔抱怨的同学们早已沸反盈天,可是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蒲悦年一直以为那些那些桌子是被拖走擦干净放到其他地方了,没想到它们居然会被人视若珍宝的放在一个专门的房间里,像在教室里一样整齐有序。

    “唉,温祥性格是真的好,人没了确实可惜,我见他们班好多人眼睛都红了,有的直接请假回家要去参加葬礼,你要是认识他,不如也去吧。”

    在越来越快的心脏震动声中,周围的一切都似乎按下了减速键,挥拳打去的风声自耳边拂过,蒲悦年好像听到了莫望的叹息。

    【回复】——[上帝呀!瑞迪安,我太爱你了!我一直为之前没有江的照片感到懊悔,这下终于可以存一张了!]

    清云朗月,春日和风,不外如是。

    好半晌,最后跟着出来的学生才喃喃道,“温祥?不会吧,他怎么会……”

    【回复】——[哈哈哈,抱歉,我时常分不清双胞胎来着。]

    他们挂着一张哭脸,齐齐地看着会堂中心的那张相片。

    说出消息的学生叹了一声,他今日已经看到不知道多少人请假了,都是这副郁结于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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