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10)

    当约瑟夫打开门看到迪恩的瞬间,一股金色的暖流将他包裹,顺着他的血液和经脉,流向怦然欣喜的跳动,填补他不可名状的空虚和无助。

    “嗨。”他对坐在窗边沉浸于璀璨的书籍世界中的男子打招呼。

    迪恩从书中抬起头,待逆光的男人走近,看清他憔悴不堪的脸后,明显地皱了皱眉。“你还好吗?”

    “本来不好,现在好多了。”约瑟夫轻快地坐进迪恩对面的咖啡椅里。“你喜欢看书?”他几乎每次回来都能看到迪恩在专注地看书。

    “嗯。无论是哪个时代的书,何种类型的书,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同时它们在不同程度和方面影射了当前的社会结构和发展现状。”迪恩微微勾了勾嘴角,好似发现了有趣的事情,“我在七十年前看过这本书,它为后世的研究提供了意义非凡的帮助。”

    “真的吗?”约瑟夫注意到简约冷淡的封面中央写了物质的粒子化与重组,“我还没看过它,现在我休假了,有时间看看书了。当然,找到让你回去的方法处于最高优先级。”

    迪恩将视线从桌面移到约瑟夫枯槁的脸上。“最高优先级是解决让你感到不好的问题。”

    “我感觉好多了,真的。也许是训练带给我压力,现在我回家了,会慢慢好起来的。”约瑟夫不在意地靠到椅背上,“说真的,我们可以在下午茶时间一起看书。”

    “我同意。”

    “一杯香浓的咖啡,一本引人入胜的书。”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约瑟夫心想,“那会是个美好的下午。”

    “没错。”

    迪恩是个话题终结者,约瑟夫无奈地撇了撇嘴。对面的男人笔直地坐在柔软的咖啡椅里,在他微微低头看书的五分钟时间里,约瑟夫同时直勾勾地盯着他——暖黄的夕阳在他柔顺的黑色头发,轮廓分明的脸庞,优美的脖颈渡上一层金光。湛蓝色的眼球在眼皮后游动,露出认真又专注的光芒。长长的睫毛上下扑闪,在眼眶下缘落下一片阴影。他赫然发现迪恩专注的样子竟比任何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更能使他感到愉悦。然后男人抬起头,问道。

    “你无事可做?”

    “嗯哼?”约瑟夫茫然地呢喃。

    “还是你有话和我说?”

    哦,上帝,他什么时候养成盯着别人看的坏习惯了?约瑟夫眨眨眼,迅速错开脸,看了看窗外落日的余晖,支支吾吾地说道:“哦,不,没有。呃,我想我也可以看点什么。”他站起来,“你想来点喝的吗?茶还是咖啡?”

    “咖啡,谢谢。”

    约瑟夫点头,在转身离开座位后长长地叹气。

    迪恩让他感到心安与温暖,像是独自在异乡漂泊多年的游子回到家乡,幸福感与归属感洋溢在心间,与痛彻心扉的绝望形成鲜明的反差。所以几乎整晚,他都有意但不显得刻意地待在迪恩身边,直到温暖的港湾回到他的房间。

    安眠药已经吃完,这使约瑟夫倍感焦虑。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害怕和厌恶睡觉以至于他希望黑夜永远不要降临。可是人类需要睡眠,他需要睡眠,迫切地。

    “今天是个悲痛的日子,我们由衷地哀悼……”

    “库克先生,你没事吧?”

    “约瑟夫,你还好吗?”

    “嘘,嘘,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围人声鼎沸,一言一语中不约而同地带着悲痛和担忧,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却一下下往后拉扯他最纤细的神经,使它绷紧到疼痛。接着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弱变疏,只剩刺耳的嗡鸣声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约瑟夫猛然从梦中抽离,捂住嘴巴剧烈地咳嗽。胃好像被冰冷的机械手无情地搅动挤压,胆汁翻滚着涌上喉咙,他迅速跑进盥洗室,双膝跪地对着马桶一阵狂呕,直到再也吐不出酸水,他把自己清理干净,颓然地抵到镜面上,看着镜中发红的双眼。

    与以往不同,这次他梦见了零碎的片段,真实到可怕——局长在媒体的闪光灯前深切地发表悼词,一字一句钉入他早已鲜血淋漓的心脏。有人温柔地抱着他,拍他的背、肩膀,揉捏他的上臂,轻声抚慰。然而与这一切格格不入得是约瑟夫不知道他的身体在为谁悲鸣,只有苦不堪言的身体和心理告诉他,那是个能让他全身细胞都死去的人。

    约瑟夫撑着枯竭的身体走向置物架,看到空落落的台面才想起来艾比盖尔把他房间里的酒都清空了,他不得不下楼去喝点酒,才能不去感受粘糊糊的无助和痛苦。

    迪恩的卧室在他对面,仅三步距离。黑色的房门静静地伫在皎洁的月光下,像美丽又致命的罂粟花,引诱他靠近。他抬起腿,放下,一步,两步,走下楼梯。

    约瑟夫将被无数重锤敲打的脑袋靠在吧台上,他嘴唇微张,眼神涣散,浮现出醉态。手里的酒瓶在月光下反射出寒冷的光。在汹涌澎湃的情感洪流中他是如此渺小无力,他闭上双眼,任由自控离他远去。没关系,这儿只有他,他有权软弱。

    “约瑟夫。”一个声音突然闯入醉酒者混沌的大脑,“约瑟夫。”他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双蓝眼睛,承载了几分担忧,这让他感到惊讶。但只一眨眼的时间,那抹对于迪恩来说极为反常的神色便无影无踪。

    “迪恩。”约瑟夫嘟囔。

    “你喝醉了。”迪恩架起约瑟夫的胳膊,“能站起来吗?”

    约瑟夫推开试图拉他起来的男人。“我没醉。”他拉住迪恩的手腕,把酒瓶塞进他怀里,“陪我喝。”

    “你喝醉了。”迪恩扶住约瑟夫离开支承而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说了,我没醉。”约瑟夫不耐烦地提高音量。他应该推开迪恩,但他非但没这么做,反而抓住黑发男人的上臂,与他贴得更近。迪恩就像一道光,一团火,驱散黑暗与绝望的浓雾。

    约瑟夫捡起滚落到地上的伏特加,湿润的嘴唇含住细长的瓶颈,上气不接下气地吞咽。迪恩凌厉地扫过自甘堕落的男人,在一声微弱的叹息后,柔和了眉眼,一道比担忧更为反常的神色在眼底闪过。他夺过怀中男人高举的酒瓶,送入自己口中。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不能一个人喝光它。”他对约瑟夫的抗议不予理会,一口气喝光剩下的伏特加,目光锁住约瑟夫迷离又可怜的蓝眼睛,“哦,你喝得一滴不剩,我不该邀请你的,这是我最后半瓶酒了。”

    “告诉我,你怎么了?”迪恩低声诱哄。

    “我没事。”约瑟夫靠到迪恩身上,深深地吸气,“你真好闻。”他不愿提起,更不愿回想。迪恩全身一僵,按住约瑟夫的肩头往前推。“你喝光了我的酒,作为交换,让我靠一会。”约瑟夫模糊地呢喃,“别推开我,好吗?求你了。”

    施加在肩上的力好一会才撤去,约瑟夫轻轻地松了口气,安静地靠在迪恩的肩头,感受额头下的肌肉从僵硬变得放松。他感到心安,并且一周来,他般美妙。

    这样已经足够。他想着,心满意足地睡去。

    ******

    “先生,我们没有找到他。”

    “什么意思?”

    “他不在那里,地上有副手铐。他……他逃走了。”

    “他自己解开手铐,不可能。”

    “那他被救走了?……我们在去的路上没有见到其他车,也找遍了整个码头。”

    “是吗?”

    “……是的,当然。”

    “你让我失望了,杰克。”

    “我很抱歉,叔叔。如果弗兰克再开快一点……”

    “没有理由。杰克,下不为例。”

    “当然,先生。”

    中年男人挂断电话,视线穿过狭小的玻璃窗聚焦在远处一点。几分钟后,他缓缓转过真皮座椅,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片刻,一名高大健壮的男子走进屋内。

    “先生,您找我。”男子恭敬地站在适当的位置。

    “我记得你能读唇语,是吗?”

    “是的,先生。”

    “很好。”中年男子点头示意他的下属到电脑前来。他点开一个视频,直接将进度条拖到某个点。“他说了什么?”

    男子聚精会神地凝视视频中,正对摄像头的金发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唇。

    “抱歉?”

    “我认识你吗?”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床边宽敞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里有过一张椅子。约瑟夫伸个懒腰,拉开窗帘让更多的阳光洒进屋里。对面的女主人在给前院凋谢的绣球花剪枝,他还记得不久前一簇簇浅白粉嫩的绣球花在金色的阳光下摇曳生姿,如云似霞。

    除了宿醉导致的头痛,约瑟夫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谢上帝,他终于摆脱梦魇,能够睡上好觉了。他轻哼不成曲调的歌曲下楼,在看到迪恩的同时还看到了他的好友。

    “嗨,哥们,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吗?”

    埃德蒙撇了撇嘴。“我就不能只是来看看你吗,坏小子。”

    “随时欢迎,甜心。如你所见,我好极了。”约瑟夫轻快地在埃德蒙身边坐下,看了看他带来的电脑问,“说真的,有好消息吗?”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约瑟夫抿了抿嘴。“好消息。”

    “我黑进监控系统,利用循环录像,替换了我们在17号公路上的所作所为。”埃德蒙脸上写满得意,一副“快来夸奖我”的样子。

    “我忘了还有监控这玩意,太大意了。你能确保没人看过那段录像吗?”他不该忘记这个至关重要的环节。虽然在那样紧迫的态势下,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如何避开监控,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实际上他当时想都没想要去避开监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下迪恩,救下他,否则,否则……,否则什么?

    “我确定,它没有被播放过。”埃德蒙及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好的。”约瑟夫笑起来,赞赏地在埃德蒙肩上捶了一拳,“干得漂亮。”然后他收起笑意,严肃地问道,“那么坏消息呢?”

    埃德蒙收敛起他得意过头的笑容。“我正和门罗说起这个。我查了那几个人的资料和车牌。你猜怎么的,他们的资料完美得毫无破绽。”

    约瑟夫皱起眉。“什么意思?”

    “三个男人来自不同的国家,并且他们在联邦有各自的生活和工作。”埃德蒙用食指点击电脑屏幕,打开一张图片,将它划到左上角,接着又打开一张划到右上角,。

    “好的。”迪恩深深地看了眼金发之人,再次移动他的骑士侵入敌方领地。

    变种人的波澜不惊使约瑟夫愤怒,又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周遭的一切简直都和狗屎一样。“我累了,我要去睡一觉。”他忽然站起来,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宿醉了一场。”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蹩脚的借口,约瑟夫走在楼梯上想到,他起来还没一小时。

    在用眼部镭射把天花板盯穿前,约瑟夫坐起身,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打算动身去接艾比盖尔。但有人比他更上心,他走到门口时只来得及看见汽车的尾翼。

    晚上八点,约瑟夫喷上古龙水,寻思着要去酒吧放纵。他发誓,他绝不是去借酒消愁,也不是去寻求一场激烈的性爱来麻痹自己,只是单纯地去喝点小酒。正如他昨天说的,没有什么是时间和酒解决不了的,现在,他需要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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