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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港口那回两人死里逃生,梁狗隐隐有把自己作为他心腹培养的趋势,之后交给他的活计也不是看场子这种小打小闹了,慢慢让他去代表梁家大公子去帮梁家疏通黑这边儿。梁家这几年想在白面儿上走走,卯足劲儿在政界发展,可惜举步维艰,于是钻天觅缝地想搭上西区大佬。
“闭嘴吧,还能出气儿。白湫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己替他挡了一枪不说,还要忍着疼拖死猪一样的梁济到角落里头。
“哥哥,”夏雨在厨房呆站了一会儿,然后挪到茶几旁,用小夹子镊一小团棉球沾点碘伏,带了不小的手劲儿按在伤口上,听那人疼的嗷嗷叫,心情诡异的好了起来,“小湫哥哥骗人,说好不再受伤了。”
这样可怖的想法一下让他慌了神,碗一个没拿稳碎了一地,他连忙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捡,刚碰到一角手背就被狠狠拍了一下。
夏雨撅撅嘴,表达他不满的心情,但是也没再犯浑,放轻劲儿上药包扎好,把头搁在白湫廉膝盖上,湿着一双好看的眸子望着他。
这路仿佛没有尽头一样,白湫廉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周围安静的可怕,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是告诉过你碎了的渣子不能那拿手捡吗?这么想打破伤风?”白湫廉一出来就看夏雨蹲在地上魂不守舍伸手去收拾碎片的样儿,快步走过去把他赶到一边,抄起一边的扫帚扫了碎片进簸箕里。
“梁哥,”电话一接通白湫廉止了抠门的手,“您吃了没?”
梁济没想到对面那帮下三滥居然敢不顾梁家颜面,设了鸿门宴请他来吃。他也没有孤身一人来白白送死的慷慨,自是联系家里在外面藏了人。
一听梁济这话,白湫廉坐不住了,哎哎的叫唤着:“不用不用,梁哥,这多费事儿啊,直接附近那公立医院缝两针就行了。”这咋还到郊区了,他得回家给饿肚子的小雨送饭呢。
小孩儿的心仿佛和梁济连着似的,白湫廉一重新振作,他也跟着心舒畅了不少。
西区这片儿贸易发达,单是一条街的流水就让其他势力望尘莫及,再加上背后的人又和政界牵扯不清,话语权不算小。稍稍一揣摩,每年西区的纳税额可能就有不小的说法了。
梁济一看他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就知道他打什么坏心眼儿,“不许卖掉,我要用它联系你。”小孩儿立马蔫儿了,梁济瞧着好笑,从口袋掏出钱夹抽出里面全部的红票子,一股脑儿团进白湫廉裤兜里。
“梁哥梁哥。”白湫廉慌慌张张地奔向梁济,“我给您个地址,您能派人去看看吗?”
梁济一下泄了气,行了这臭猴是缺心眼儿。他气恼地朝嚷嚷:“张叔,去郊区那家医院。”
夏雨没等来白湫廉亲昵地亲吻,不情不愿地挪了地儿,扯过沙发上的书包翻翻找找,然后乖乖趴在茶几照着白湫廉已经写好的一份誊抄。
“啧,”自从拿了这手机白湫廉就没换过,近几年新款式一代又一代的出,梁济也提过要给他换个新的,白湫廉是贪财,不是贪得无厌,自然拒绝了,然后各种天花乱坠地夸的这手机承载了俩人多少多少的生死交情,给梁济整的没了脾气。这老手机有时细碎的电流声搞得都听不清电话那头人的话音,“别真这套虚的,赶紧放屁。”
梁济忘了那时他说什么了,但那时复杂的心绪可是至今都叫他记忆犹新。
已然被贴上深不可测标签的白湫廉倒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只寻思着能不能让梁狗给报销个医药费啥的,别的也不多求了,他知道什么叫好自为之、进退有度。他救他也没别的意思,他怕死,更怕有人死在他跟前。
给手底下的人下了命令,吩咐再给小孩儿和他弟弟带点吃的,梁济把手机格式化,拽过白湫廉把手机塞他手里。“给你了,拿好。”
钱,人人为了这薄薄几张废纸趋之若鹜!甚至能为其肝脑涂地!包括自己!
他只记得小孩儿眼睛亮亮的,平静地回答他:“老大,我成绩好那都是迫于无奈。我实在是太缺钱了,就想着给别人代写作业啥的,你说干这活儿不得有点让人信服的证据,这次次年纪第一的成绩就是最好的招牌啊!”
夏雨抚摸着白湫廉苍劲有力的字,见字如见人,人也像这字一般于困厄中百折不挠、逆风生长。
白湫廉在说完话以后一直偷偷去看梁济的脸色,那张脸变幻莫测,他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可别因为说错了话给踹下车,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岭他不得被鬼啃干净了啊!
“妈的,生活不易啊!”白湫廉抓抓屁股,进了浴室。别看他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儿,其实他有着严重的洁癖,在外面怎么蓬头垢面都行,回到家必须干干净净。
恰好这时梁家人也破门而入,两方人马火拼起来,他也被拖拖拽拽到一处断墙后。梁济立马一骨碌翻身起来,就与小孩儿捂着肩头处争先恐后往外淌血的指尖儿对了个正着。
梁狗最近因为家里头施压,忙得焦头烂额,这人压力一大就得找法子宣泄一下,基本每次白湫廉找梁济谈事儿都能撞见和他和别人乱搞。
白湫廉感受着鼓鼓囊囊的口袋,瞬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这得有多少钱啊,可以小小奢侈一把和小雨一起吃顿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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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济叹了口气,白湫廉这六神无主的不争气样子真是让他看不下眼,他打开手机备忘录抛给他,“把地址打下来。”
“有,”梁济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白湫廉耳尖听那边有不太真切渍渍的水声,暗道一声不好,完蛋了,坏人家正办事儿的兴致了,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西区那块儿交给你了,办得好你这事儿也就妥了。”
白湫廉也是佩服,这做爱的对象有男有女,天天不断,肾不错,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早早透支完了精尽而亡。
白湫廉一双大眼亮铮铮盯着他,“梁哥,之后您没再挨枪子儿了吧。”
一道清新却又潜藏着些许甜意的气味儿忽地萦绕在鼻尖儿,这味儿夏雨再熟悉不过,他在小湫哥哥怀里闻到过,在身上柔软的衣服上嗅到过。他一扭头,看到白湫廉坐在小巧的塑料板凳上岔开腿,搓衣板搭在腿心,卖力地搓着堆在篓里的脏衣服,有几丝调皮的白沫挂在脸颊上。
最后二人被护送着坐上了车,结局梁家自然没有能力把这一块儿肥肉全部吞下,只得退而求其次与其他势力共享利益。
白湫廉吃惊地睁大眼,“这这这,太贵重了!不用,梁哥,真不用。”
这话音一落,车内鸦雀无声,就剩那空调还呼呼吐着冷气儿的声儿了。
“梁哥还是这么冰雪聪明啊!”白湫廉习惯性应承一句,谁不喜欢听好话呢,“是这样的哥,我家里这小弟也快要到了上初中的年龄呢,您这儿有没有门路给疏通一下?”
一束穿过窗帘溜进来的光照在白湫廉的脸上,他皱紧眉头,不情不愿地睁了眼,愣了半会儿神才猛地反应过来身在何处。一撩被子慌慌张张就要下床,走了针的疼也没阻止他的动作。
但当梁济面对着黑黢黢的枪口时,顿感穷途末路。对面那人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要置自己于死地,梁济知道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我操你妈梁狗,没死自己起来动一动!”梁济猛地反应过来,他没一点儿痛感,那道声音是那样振聋发聩。
夏雨把全是油渍的碗筷端到水池,拧开水龙头,听着浴室里小湫哥哥愉悦的小调,仔仔细细反复冲洗。他不懂,为什么挨着饿、挨了打还能哼出那么动人的歌?好像世间没有一件事能乱了小湫哥哥的心神,那人永远都是那么吊儿郎当、没心没肺,他不会为任何人而动摇。
“去哪儿?回来安分躺着!”梁济揉了揉眉头,坐在沙发上头疼地看着一醒来就上蹿下跳的死小鬼,怎么反复发烧了一晚上还这么有精力?这是他家旗下的私人医院,安全私密性都可以得到保障。
“我有个弟弟,我怕他在门外等了我一晚上。”
枪声过后,他头晕目眩地倒在地上,滚烫的血糊了他一脸,他呆呆望着发霉了的屋顶,等候着生命的流逝。突然他感到脖颈一阵窒息,后领被人狠狠拖着拽着,他冷笑,这是急不可耐地要把他抛尸荒野了吧。
白湫廉身子一抖,这是嫌他狮子大开口,还是最后的晚餐?但他也没几个钱给自己缝针啊!于是期期艾艾地开口:“那就之后让我当二把手吧?”这二把手可是个肥差呀,当上以后可有不少吃的能拿,说不定有时候还有人会孝敬一下自己让他在梁狗面前给美言几句,前途无量啊!
梁球把这事儿交给他,估计也没指望他真能给办妥,就是想拿他撒撒气。
梁济张了张口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大腿就贴上了温暖的软肉。
小孩儿家里有个弟弟,估摸是不愿意在医院乖乖待几天,他牵着皴皴的手,到前台拿好要涂的药,把袋子挂在小孩儿脖子上。
“给你就拿着,哪来这么多废话?”梁济不耐烦地揉了揉面前这颗脑袋。
“拿着吧,奖励你的。”
“白湫廉……你……”梁济嗫嚅着嘴唇,半天发不出一个音儿。
“哎哎,好嘞,谢谢梁哥,不打扰您嘞!”白湫廉忙不迭地地摁断电话,骂了一声,“死梁狗,把这么难啃的一块儿骨头给我。”
“活着回来就让你做二把手怎么样?”梁济揉了揉白湫廉的头,为什么呢,就算这小孩儿再狼狈不堪,那双眼睛也总是莹莹地冒着光。
“去去去,多大了还撒娇。”白湫廉已经对小孩儿轻车熟路的撒娇撒痴有了抗力,不会再轻易为之所动,“没事儿干就帮我抄作业去。”
“意外意外,纯属意外!”白湫廉抓住夏雨的手腕抬了抬,长吁一口气,“这是自己人揍的,那货第一次干架兴奋过了头,敌我不分给了我好几下。”
回忆起平时白湫廉八辈子没见过吃的的样儿,梁济沉默地抽过手机,抬了抬下巴示意开口。
这么一看也不怎么像小猴了,梁济拎小孩儿上车,小孩儿先是偷偷望了他一眼,见他没反应,就好奇地哗啦哗啦翻弄着袋子里纸盒。这一副样子倒像极了一条爱朝主人摇尾乞怜的小狗。
白湫廉手忙脚乱接过,脸涨的通红,“我不会用,我给您讲,您打吧。”
别让我后悔啊,小狗。梁济压抑地呼出一口气,要好好的、乖乖的忠诚对待你的主人啊。
车上梁济看着明明疼的咬牙切齿还要上蹿下跳东摸摸西看看的白湫廉,气得太阳穴突突跳,一把按住其肩膀,没想到恰恰碰到了受了伤的那一边儿,那瘦猴儿嗷一叫乖乖安静了下来。
“你的目的是什么。”梁济不带感情的开口,他今天就要把这破猴的底裤给扒个底朝天,瞧瞧他究竟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完了完了,小雨最近都来他家住躲他那老是回来的爸,昨天晚上不会在门外候了一宿吧。
梁济是真想拧下这破猴儿的脑袋倒倒里面的水,哪有正常人挨了一枪还和没事儿人一样,还反过来关心别人的?这是心大还是缺心眼儿!抑或者是城府极深。
“没别的了?”梁济咬牙切齿,这么能装,他倒要看看白湫廉究竟能装到几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劝你想好再说!”
听了这音儿白湫廉也不多推辞,眼睛滴溜溜转,手机他拿着也没用,出门就卖了换钱。
“张叔,快!快救他!”梁济急切地吼着,心急如焚。别死,别死啊瘦猴,撑过去啊。他把手轻轻地贴在小孩儿发烫的脸颊上,这迟来的后怕充斥了他的心脏。
家里不是没有洗衣机,去年附近一家造羊奶洗衣皂的厂子倒了。白湫廉在这条街风评极好,再去收那厂子保护费的时候老板大手一挥,厂子里余下来所有的皂子都被一辆小拖拉机拉到了家里。
“你要干嘛?”梁济一脸狐疑地瞧他。
“闭嘴!”梁济怒喝一声,这小孩儿能不能消停一下,吵吵的让他脑瓜子嗡嗡叫!
屁股下车一停,梁济慢慢悠悠睁开有点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孩儿,顿时清醒万分。白湫廉脸颊红的不正常,牙齿折磨着嘴边儿那点软肉,咬的血肉模糊,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白湫廉收口闭嘴,不敢再发一言。热血上头的劲儿过去了,他也尝出些痛了,咬紧牙关握紧拳头试图不让自己再发出点声响惹人心烦。
“那个……”话到嘴边反而有点儿底气不足了,白湫廉捏着衣角,忸怩着开口,“能不能给我报销个医药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