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0)

    男人没回话,但僵硬住身子一动不敢动,夏雨以为对方害怕了,正打算乘胜追击再威胁对方几句,就听到小声的咔嗒一声。

    男人突兀地笑了出来,快速往前几步回身踹倒夏雨,然后抬起干瘦的胳膊。

    “别动,小朋友。”男人看着瘫倒在地呆若木鸡的夏雨,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二人身份快速颠倒的场面,手中的刀子还滞在半空。

    夏雨对着眼前黑黢黢的枪口,诡异地松了一口气。上天从未眷顾过他,果不其然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轻而易举,不过正好他也不怕死,甚至求之不得去死。

    于是夏雨无所谓地扔了刀子,冷静地等着男人下一步动作。

    男人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夏雨,这一系列动作属实出乎意料,他以为男孩儿或是鱼死网破或是跪地求饶,没想到会直接放弃挣扎、任人宰割。

    “不怕吃枪子儿吗?”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虚虚地扣动了一下扳机,却见对面的男孩儿还是神色自若,反倒还皱紧了眉头,仿佛在质问他怎么还不快动手。

    “废话连篇,”夏雨烦躁地与男人对视,“如你所见,我不自量力地引狼入室,要动手就快点。”

    “小子,是你妈叫你干的?”夏雨的反应太过于无趣,男人啧一声给枪上了保险,随意揣进了兜。

    “死了。”夏雨不知所云,男人似乎又不想要他命了。

    “你杀的?”男人挑了挑眉。

    “吸毒过量。”夏雨懒得多解释,上半身往后一倒靠在墙上。

    “找我干嘛?我可不是你妈的嫖客。”

    “想让你引路子。”

    男人听了这话,好好审视了一番眼前这个矮小瘦弱的男孩儿,住在这种垃圾堆的小鬼多是营养不良看不出具体年纪,衣服倒是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身体上也没有伤,但气质阴郁,与身上透露着种种被温柔呵护着的细节格格不入。

    “怎么,叛逆期?”男人漫不经心地开口。

    “报仇。”

    “你妈?”

    “她活该。”

    “有趣的小鬼,”男人终于不再忍耐,放声大笑起来,“我可以给你引路子。”

    “条件。”夏雨不知道男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他很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为了达到目的他不介意以身犯险。

    “光是卖粉有什么意思,”男人上前一步掐住夏雨的脸,外面昏黄的路灯照出了一个骷髅一样的人,男人实在是太瘦了,胳膊甚至不用使力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蜿蜒着一道道的血管,“不如跟着我学制粉当那黄雀。”

    “我不信你这么好心。”夏雨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凹陷的脸颊。

    “肺癌晚期,”男人捏着夏雨的脸颊,将他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墙壁上轻轻的磕,“本来想着后继无人,你今儿一通电话倒是给了我惊喜。”

    “条件。”夏雨不为所动。

    “年纪瞧着不大,脑瓜子倒是灵光。”男人按住夏雨的脑袋在墙上摩了摩,“给我试药。”

    “我拒绝。”夏雨当机立断做出选择。

    “怕上瘾?”男人早就猜到了夏雨所顾及的,“小子,风险与利益并存,别想着吃肥丢瘦。”

    夏雨缄口不言,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浅显易懂地理儿,男人的话属实动人,比起来做卖粉的肉鸡显然是做毒师更加吃香,甚至可以凭这一手技术坐上一个组织的高位。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鸿门宴?”男人猛地掐紧夏雨的脸颊,逼他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我来赴宴,本是想一枪结果了那个贪得无厌、不知好歹又自作聪明的女人,没成想你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干了这么多年,我名声也算是响亮。我可以引荐你到左钰锟手底下干活儿,卡里的一百万……”男人顿了顿,“美金,也可以给你。”

    这数目巨大的金钱让夏雨瞳孔一缩,有了这笔钱他就有了与那些畜生分庭抗礼的能力,也有了能给小湫哥哥报仇的机会。而一切的代价不过只是承担被注射一些不明的药剂的风险罢了,他这一条烂命可不值钱,与能够换来的巨大利益相比这所有他顾及的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

    男人见夏雨有松动的迹象,继续循循善诱道:“别看我是个制粉的,没干这行前我也是名牌大学留洋回来的医学博士,不会轻易要了你的命的。”

    “那我要是上了瘾,怎么办?”夏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但其实他清楚的知道,男人已经成功说动他了。

    “呵,”男人冷笑一声,“咬牙忍呗。”

    男人放开夏雨,嘲讽道:“控制不住的无非是一群自制力低下的猪猡罢了,吸那玩意儿不就是为了一时的舒爽,别让股快活劲儿上脑不就行了。克制不住那抓心挠肺的劲儿最后被低下的欲望支配,和见到吃食就一直进食哪怕把胃囊撑爆的猪猡有什么区别?”

    “合作愉快。”夏雨轻笑一声,是啊,忍住就行了,忍到一切尘埃落定不继续行了吗?时间不会太长的,他舍不得小湫哥哥一个人孤零零等他太久。

    白湫廉刚从水中被打捞出来,那令人惊惧的窒息感还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肯离去。

    他拖拉着身上吸满了水沉重的衣服在一片混沌中摇摇晃晃的前行,肉眼可及之处尽是黑暗,可他身处何地哪处便是光明,所以他毫无惊惶不安,只是不停地向前,向前。

    “小湫,小湫!”这一声一声唤他名字的声音若即若离、忽远忽近。

    “闭嘴,闭嘴!”别再叫了!白湫廉疲乏不堪,一心只有赶路,这恼人的声音一刻也不停歇,扰乱了他平稳有序的步伐,可他怎么也摆脱不掉!烦人,烦人!

    “噗嗤。”可恶,可恶!白湫廉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挂着一身水草的模样好看不到哪里去,还是刚刚那道烦人的声音,究竟是谁在嘲笑他?

    白湫廉锁紧眉头,耳边传来酥麻的感觉,刚刚身上还乖乖一条一条耷拉着的水草此时居然一下变成了一条有一条滑腻的青蛇,一只死死咬住他的耳垂,分岔的蛇芯子恶作剧一般来回舔舐。其余的全部收紧了身子,勒得他几近喘不过气,那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白湫廉又惧又气,奋力挥舞着四肢想要把这些讨人厌的蛇全部从身上赶下去。

    没成想这蛇聪明的很,察觉到白湫廉的意图后就迅速爬行到他的四肢,牢牢锁死他的手脚。白湫廉直挺挺躺那儿,气得火冒三丈,刷一下睁开了眼,就看见程悦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死死纠缠着他的四肢,大脸凑他脸边儿恬不知耻笑意盈盈瞧他。

    “程哥,”白湫廉咧着一口白牙,灿烂夺目地笑,“我快被您压成饼儿了,能不能麻烦您纡尊降贵挪一挪身儿呢?”

    “小湫告诉我夏雨到底是你什么人呢?”程悦充耳不闻,厚着脸皮埋在白湫廉脖颈处轻轻吐着气,驴头不对马嘴问道,“为什么小湫到死都想着他呢?我很嫉妒。”

    “我靠,您连我底裤都掀了,还不知道小雨和我啥关系?”白湫廉被程悦呼出来的气搞得痒兮兮的,想要躲开却发现无处可躲,只好扭了扭身子。

    “他是不是你的私生子?”不然干嘛对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杂种那么好。程悦酸溜溜地想。

    “您吊,您厉害的两岁生娃娃当爹哈。”白湫廉一听程悦放的屁,气得像搁浅的鱼一般上下弹跳死命挣扎,爆发出的力气大到程悦差点儿被得了空。

    “小湫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程悦胡乱去寻白湫廉的嘴唇,试图通过一个吻去安慰气恼的小湫。

    白湫廉一边翻白眼,一边疯狂扭头去躲,程悦刚刚那一番话中遗漏的什么突然被他捕捉到,细细思索之间头也不动了,反而被程悦捡了漏好好品尝了口里津液的味道。

    白湫廉舌头发麻,嘴也被嘬得红肿疼痛,压在身上这货色不知节制半天不停,于是他乖乖张着嘴仍由程悦的舌头在他嘴里来回进出。

    口水流了一胸脯,气也快喘不过了,才总算让白湫廉等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毫不犹豫一合牙,却不成想程悦这奸贼早有防备立马撤退,搞得白湫廉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没收一点儿力,这一下狠狠蹬了他的牙。

    “等等,你是不是动我手机了?”白湫廉气喘吁吁好一阵儿,缓过劲儿脑子也清楚了。

    “对啊,我还特别乐于助人的帮小湫把短信发出了,”程悦得了便宜尝了鲜还不够,笑咪咪地凑过去啄吻白湫廉的颈窝儿。

    “我操你妈,你他妈是想让我被销户吗?”白湫廉一听这屁话气得头晕眼花,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早知道最后还是发出去了,我他妈就抵死不从了,你他妈玩儿尸体算球了。”

    程悦神色不变,只是手掌死死捂住了白湫廉大放厥词的嘴,他压得不留一点空,白湫廉一声儿也发不出来。

    “首先,小湫操不了我的妈妈,她已经去世了;其次,我很喜欢小湫,舍不得杀的。”

    白湫廉甫一听着前半句,也不呜呜叫了,一动不动地仍由程悦揉搓。

    程悦俯身去寻白湫廉低垂的眉眼里的神色。

    白湫廉长长的睫毛轻颤,薄薄的、透出青色毛细血管的眼皮藏不住情绪,那里头充盈着的愧疚快要把小湫给淹没了,他自知自己说了混帐话,所以也止住了挣扎、忍着不适,轻轻颤抖着身子由着程悦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瞧着一副任人摆布的乖巧可爱模样,硬是强逼着程悦去更多的去欺负他。

    “小湫很缺钱吗?”程悦松了白湫廉嘴上的桎梏,但还是牢牢地抱着他,“不如来我手底下吧,我会给小湫很多很多钱,比梁济给的还要多很多。”

    “咋,自投罗网天天让你干这档子腌臢事儿?”尽管语气还是不好,但是白湫廉显然收敛很多不再乱出口成脏了。

    “不会,虽然是很想,但是我更不想让小湫不开心。小湫如果愿意,可以从最底层做起来。””程悦来回把玩着白湫廉的手。尽管白湫廉的手又修长又白,却属实好看不到哪儿去:皴裂破皮、干燥粗糙、每个关节处都有不大不小的开口的伤口与疤痕。

    “拒绝。”白湫廉眼也不眨地回答。

    程悦也不生气,笑意盈盈地向白湫廉讨个理由。

    “做人要有职业操守和道义。随随便便就搞背叛、见利忘义这一套,就算我到了你手底下,以后要是被你抛弃以后还有谁敢收我。”白湫廉淡淡地回答。

    “我永远不会放弃小湫的。”程悦立马表明立场。

    “哪来的永远呢?”白湫廉不冷不热道。

    “那小湫怎么会甘愿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付出那么多呢?”程悦起身,居高临下定定地凝视着白湫廉,等着他的答案。

    “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愿意选择我的人后悔,”白湫廉回望程悦,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哪怕之后被一脚踹开,我仍会在他还乐意跟我的时候对他掏心掏肺。”

    程悦本想厚颜无耻借用白湫廉的回答再去答复他,听了以后竟顿口结舌了。因为这是只能由白湫廉说出的话,任何一个人说都是亵渎与自取其辱。

    “哪怕梁济亲自把你送到我床上你也还要回去吗?”程悦不死心,他悲哀地发现此时此刻他是多想将那个叫夏雨的贱种与梁济杀死从而取而代之,他们都是选择了小湫的人,都是被小湫坚定庇护的人。

    嫉妒侵蚀了他的心脏,为什么不是他先遇到小湫呢?他也一定会坚定不移地去选择小湫,甚至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地去保护他的男孩儿。

    “这算什么,”白湫廉自嘲一笑,“给钱的就是大爷,拿了人钱我不得唯命是从。你知道我穷得快饿死的时候干过什么下贱事儿吗?”

    白湫廉移开视线,去盯那白的刺眼的天花板,他伸展酸痛的身体,缓缓开口:“我为了这个数儿,”他伸出五根手指,“让梁济卸了胳膊、在一堆人面前像只乞食的野狗一样舔他鞋底儿。猜猜多少?”

    程悦沉默了一瞬,盯着他纤长的手指愣了神,他透过那窄窄指缝看到了过去在铁板屋里程悦的影儿,但还是有着不同的,一个眼里黯然无光,一个眼里熠熠生辉。程悦听着了白湫廉最后调笑一般的话语,竟琢磨出里头无一丝怨怼,才哑着声开口保守估计:“五万?”

    白湫廉啧啧称奇,好笑地睨了他一眼,摆摆手:“我哪有这么值钱,就五百。”话音刚落,白湫廉一骨碌起身,也不顾自己满是爱痕的赤裸的身子,仅仅扯过被子一角遮住下体,盘腿面对程悦,咬牙切齿恨恨地道:“诶,你可别说,我觉得我还真能拿到这么多,都怪我当时猪油蒙心太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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