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_即使姜炎溪是天空(2/10)
孟冰雨不敢回头,跑得急了,拢在耳後的长发散开,随跑动一下一下纷飞着遮住视线,闷热的雨腥气一直呛进x腔,麻木的钝痛蒙住越来越吃力的呼x1。她惶然间不晓得到底要跑向何方,只知道不能停,好像後头有洪水猛兽,b得她必须远远逃开──然而姜炎溪还是追上了她。
那麽骄傲的人此刻双眼一如当年,眼尾分明晕开浅红,眼泪依旧倔强地不肯落下。
孟冰雨心上像被无数寒冷的长针透x而过,凝视的目光却舍不得移开。
姜炎溪等不到她回应,冷冷压低声音,语气却尖锐得毫不掩饰,「如果和我做朋友这麽累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孟冰雨按灭手机,关了灯的卧房恍如深海海底寂寂无声,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绵长而沉重的呼x1声。
即使这麽狼狈的时刻,两人站在一起依然很般配。
孟冰雨张开嘴,却说不出只字片语。
几年後,现在眼前的姜炎溪脸上已褪去明显的戾气,那种痛而忍耐的表情却还是一模一样。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孟冰雨b自己直视姜炎溪颤动的瞳孔,「我从国中时,就一直觉得我们不该做朋友。我们成绩差这麽多,而且你被全班排挤,没人想做你朋友,连老师都不想理你──」
他猛然甩开她的手,後退一步,深邃锐利的眼边竟晕出一点红润,「够了!」
姜炎溪迟迟没有回覆,直到几天後的晚上,孟冰雨已经准备就寝,姜炎溪才突然传来殡仪馆的地址与礼厅号码。
「算了吧」,多轻巧随便的三个字。
他眉间剧烈一跳,虽然没有真正碰到她,但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孟冰雨有种被困在他臂间的错觉。
因为是偶像,所以永远得微笑面对世界,没有悲喜之分。时间久了,人们彷佛也会疑惑,披着偶像光鲜外衣下的那些青春男nv,是不是也有如常人般起伏的情绪与伤痛。
孟冰雨被抓住後的第一反应是四下张望。
姜炎溪一把扯下口罩,俯下身,讽刺地挑起一边唇角,像一头即将捕猎的雄鹰歪头打量猎物。
她打开讯息栏,想要发出点关心的话语,却又愧於上周自己整排的未回覆讯息。
姜炎溪照例鸭舌帽与口罩全副武装,短短几天似乎瘦了不少,黑眼圈极深,衬得那双眼睛格外大、大得有些空洞。
孙霏霏站在他身边,脸上竟也有点点泪光,姜炎溪一手轻轻拍抚她。
「普通?」姜炎溪喃喃复诵着这两个字,而後淡淡一哂,似是自嘲,「你终於说实话了,原来你一直都这麽觉得啊。高材生和我混在一起,委屈你了。」
何况,这周其实是他的生日,在生日遭逢母丧,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孟冰雨换上黑衣出门,赶到殡仪馆时已经快要到关门时间。她来到礼厅,远远驻足观望,在寥寥人群里一眼找到那个笔直的身影,还有在他身边,紧紧挽着他手臂的孙霏霏。
「不要说了……」
传出前,她读了两遍,心一软,最後又添了两句。
讯息里没有任何前後文,但孟冰雨知道他的意思。
强势的香水味染着菸草气息的後调萦绕鼻腔,薰得她晕头转向。
孟冰雨慢慢爬起来拿外出的包包,手指0索着握住钥匙,金属碰撞声平添心头凌乱,她慢慢握紧拳头,长叹一口气。
姜炎溪并不需要她,他有孙霏霏的安慰,何况孙霏霏现在如此伤心,她和他的家人肯定交情匪浅。
她轻轻挪开脚,正要转身时,手机讯息的提示音忽然响起,在安静的礼厅里格外清晰。反sx地抬眼,如同当时演唱会的情景,她远远对上姜炎溪那双即使悲伤也依然凛利的眼瞳。
姜炎溪脸上y狠的怒意逐渐冷寂,忽然冷冷扯开嘴角,「你原来也是那种势利的人,是我看走眼了。」
现实像一把生锈的沉重锯子,一下一下割裂他们的前缘,他们的缘分或许已经尽了。
见状,姜炎溪冷冷道:「放心,这个样子没人会认得我是谁。」
孟冰雨努力让语气冷静自持,可惜纷乱的喘息早已泄漏慌张,「我只是想过来看一眼,确定你没事就好,我现在就走。」
现在传讯息,姜炎溪会不会觉得被打扰呢?
孟冰雨抬眼,笑容破碎,「我也希望我是说谎。」
孟冰雨抿着嘴,原以为姜炎溪会掉头就走,可他依然直挺挺站在原地,目光不肯退让,似要看进她心底。
当时少年身上还没有香水味,只有肥皂乾净微苦的清香,他的眼睛直直看进她眼底,「又是没事,那你叫我来g麽?你要和我说什麽的话,就不要躲,好好看着我把话说完,孟冰雨。」
「有什麽我可以为你做的,随时让我知道。」
「你的手怎麽了?」
抓着她手腕的手无声松开,姜炎溪出口的话冷而平淡,突兀地说起往事,「四年前,你指着我说我太没用,不想再与我当朋友,转身就走。我四年里跟你说了很多话,但你一连四年都没有再回过我讯息。」
她用力看他最後一眼,狠着心先转身离开了,但那张青涩俊美的脸、那剧痛却隐忍的表情,直到岁月流转,她都还记得好清楚。
孟冰雨浑身一颤,想逃离的yuwang越来越高,然而姜炎溪步步进b,高大的身影笼住她,而後居高临下审视她。
现在,她已经用掉了最後的机会。这一次,姜炎溪真的不会再理她了。
孟冰雨看着姜炎溪的背影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後回过头,看见她还站在原地。
孟冰雨紧抿着唇由他发泄,姜炎溪见她不说话,又往前b近一步,忽然注意到她手掌上的绷带。
她一边跑一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後面喊她。
他会越长越好看、越长越耀眼,孟冰雨在那时候就已经可以想像少年会在舞台上成为多麽明亮的存在。
他说得没错,这一带人迹荒凉,他全身几乎都裹在伪装之下,加上形容憔悴,的确不会有人能认出。
他退让太多次,即使四年前她话说得那样难听,後续仍是他主动传来讯息,是她那麽久以来都不曾回覆。
意识到远远窥看的自己实在又狼狈又好笑,孟冰雨便打定主意最好在姜炎溪发现之前赶紧悄无声息离开。
含在眼底的泪终於滑落,在热风中坠落颊边,从国中开始就sisi藏在心底不肯去想的那句话兜兜转转,却还是被y生生吞回齿中。
cha0sh窒闷的雨夜里,姜炎溪骤然ch0u身,毫不留恋地转身一步步走远。
──我不想只跟你做朋友。
十八岁的姜炎溪站在她家楼下等待,雨後未乾的水洼在柏油路上闪闪发亮,映着他一身的漆黑。一看到她走来,少年稚气未脱的脸转向她,语气和神情都是锐利的不耐,「来看完我街演後就开始玩失踪,现在又突然说有话要和我说,你到底想要怎样?」
「就算到了现在,即使是这种状况,你也连一点多余的温度都不肯给我。」
「重新连系上後,你还是突然之间说不回讯息就不回讯息,也没有给我任何解释。我只能在这一端,一、天、一、天、地、等。」
「孟冰雨,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偶像,所以永远都不会痛?」
孟冰雨有种绝望的预感,如果这次再不抓住机会,姜炎溪再也不会回来了。
孟冰雨感受着掌上钻心的痛楚,淡淡回答:「没事。」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遥遥响起,「姜炎溪,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说清楚,以後请你都不要再找我了。」
心下一慌,孟冰雨竟本能地转身就跑,飞也似地穿过陌生人的家属群,奔进户外闷热的夏夜。
「对不起……我已经考上明星大学,不想让同学知道我有一个连大学都没念的朋友。你也十八岁了,整天抱着明星梦有什麽用呢?」孟冰雨像平常一样说得懦懦弱弱,躲闪着姜炎溪的眼神,「我是真的担心你,你的才华那麽普通,b起好高骛远到韩国赌渺茫的出道机率,不如去找个工作赚钱b较实际。」
即使去,顶多只能远远看一眼,自然也不能让姜炎溪晓得她去过。
她没资格当拉姜炎溪一把的人,不过在下面支撑着,不让他就此触底或许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可是在姜炎溪最脆弱的时候完全不表达关心,反而更显得冷漠无情,她无法在这种时候还装作什麽也不知道。
逆着路灯飘渺的光,青年眼里的痛意转瞬即逝,快得她几乎觉得自己看错了。他怎麽会痛呢?姜炎溪是最坚强锋利的人,浑身覆盖厚厚的盔甲隔开ai与恨,即使受伤了,也能无视伤口。
尽管姜炎溪从不承认,但他和孙霏霏的关系一定b朋友还要亲密。
时间似乎慢下来了。路灯的影子在他们之间被拉得很长很长,横亘其中,像那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感,哪怕不曾被好好正视过,却也无法被忽视。
孟冰雨不由自主想起,四年前她不得不离开他时,也是在一个燠热难耐的暑夜。
孟冰雨鼓起勇气,认认真真望着他的脸。连天的熬夜练习化成姜炎溪眉间的浓重倦se,五官仍然和国中第一次见时一样端正锋利,甚至开始多了些成熟的刚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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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炎溪终於忍不住,一把掐住她的手臂,力道小心翼翼没有弄痛她,但咬牙的神情张扬凶狠,「你说谎。」
「不是我委屈,而是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国中时我们会变成朋友,只是意外而已。」
孟冰雨斟酌许久後,在讯息栏打下,「这段时间一定会很难熬,好好休息。」
她经历过黑暗,知道人在低cha0时,微小的恶意可能是最後一根稻草,同样的,小小的善意也总能把防坠的大网织得更密一些。
手腕被扣住的力道不容挣脱,姜炎溪说话间几乎听不出喘息,「你跑什麽?」
她明明最没有资格哭,望出去的世界还是泛起波浪,水纹潋灩里,她几乎看不清姜炎溪那执拗又破碎的冷笑。
其实,有什麽好犹豫的呢,姜炎溪永远是她的破例。
这夜实在太热了,他们的距离近得孟冰雨只想闪避,然而後面是墙壁,她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姜炎溪b近的脸,几乎到了呼x1相交的地步。
被说自作多情也没关系,她想让姜炎溪知道,他并不孤单。
很久以前她和姜炎溪之间的关系就被划下边界,透过萤幕互动已经是饮鸩止渴的最後底线,她不能主动去找姜炎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