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一场梦(1)(7/10)

    提到硕士班毕业,真多亏裴华信的栽培,裴晚曦国小是提早入学,当年唯有她一人在二十三岁完成硕士学业。也幸亏是顺利毕业了,否则她肯定会耽搁一两年,毕竟那年她出了车祸。

    後来她读博士班、当上助教,也都有薛景屹的陪伴。

    现在回想,裴晚曦依然感谢他,也依然不知五年前她究竟在想什麽,让他们蹉跎那麽久。

    「裴老师这个想法不错,薛医生记下了。」薛景屹笑道,关掉手机,「走吧,我们去市集。」

    青云师大上周举办了运动会和校园市集,裴晚曦上周五才被数学系的孩子们拉着去打了好几场排球,最後还留在学校洗澡才回家。

    运动会已结束,市集则持续到这周末收摊,虽是周六仍热闹得很。

    薛景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关系,掏出一张工作证,拉着裴晚曦来到医务室。

    就在进门前,薛景屹却对她说:「你在这等着。」

    「为了避免我们裴老师偷看呢,得先把你的眼睛遮住。」他从西装内口袋拿出一块方巾,对折两遍,成了一条稍长的布。

    裴晚曦有点愣,看了看四周来来去去的人,「??薛景屹你要g嘛?」

    「嘘——」薛景屹低笑,手指轻点她的鼻尖,「乖,闭眼。」

    闭上双眼,眼前瞬间成了一片黑,裴晚曦更加紧张。

    男人拿久了手术刀的手很漂亮,白皙纤细,他用蓝灰相间的格子方巾绕过她的脑袋,t温随着布料一同覆盖在她的双眼。

    一瞬间,世界更加暗了下来。

    听到薛景屹开门走入医务室的声响,裴晚曦心跳加快,不知为何,脑中又浮现那双深沉的眸子。

    她捏了捏手心,心口闷得发慌。

    窗帘被拉上的声音响起,然後——

    「啪嗒。」

    灯亮了,却是一片寂静。

    裴晚曦迟疑许久,抬手往四周摩挲,试探地起声:「薛景屹?」

    突然,手搭上另一人的手,宽厚、温暖、略微粗砺。

    「不要怕,同学,你叫什麽名字?」

    「同学,你是说打排球的时候,被球砸到眼睛了吗?」

    薛景屹带笑的柔声再次传来,裴晚曦却反应不过来,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他的意思,直到——

    ??不会吧?

    记忆回溯至大学时代,高中三年参加排球社的裴晚曦,毫无悬念地在师大运动会连续参加了四年排球b赛。

    而大四那年,她正期待要大展身手,谁知刚开场她就被一颗高手发球正中双眼,除了晕得想吐,眼睛也疼得什麽都看不清。

    裴晚曦只记得当时是哭着进医务室又哭着冰敷出来的,而替她看眼睛的是个男人,她余光看见他的手很好看。

    她刚认识薛景屹时,记得他说过他在青云师大上过班。

    那位医生??该不会就是他?

    薛景屹似乎没有要再说话,裴晚曦不愿当一位不解风情的nv友,只好先捋平内心的讶异,配合他演好这状况剧。

    「医生,我会不会瞎啊?」她抓住他的衣角,苦兮兮地问。

    「噗呲。」

    薛景屹出戏了。

    裴晚曦也忍不住笑,想揭开方巾嘲笑他的蹩脚演技,薛景屹却摁住她抬起的手。

    一阵淡淡的禅香传来,是薛景屹独有的味道,清淡而柔和,令人安心。

    「裴同学,我没有办法再和你温水煮青蛙了。」男人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在捣腾着什麽。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起了se心,两年後在医院又遇见你,让我认为这是命运,再六年後,我不想再错过你,想好好对你。」

    「这种纠结的情绪,在遇见你後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我。」

    「裴晚曦,我认定你是治疗这种心理疾病的唯一解药。」

    裴晚曦还愣着,薛景屹就替她摘下方巾。

    男人不知何时已换上白se大褂,手上拿着一个b一般饰品盒大数倍的盒子。

    裴晚曦呆呆看着他,薛景屹温柔地弯起唇,在她面前单膝下跪,掀开盒盖。

    盒里有很多戒指,裴晚曦数了数,总共有六枚,每一枚都是不一样的彩钻,红钻、橙钻、h钻、绿钻、蓝钻、紫钻——刚好对上他们交往到复合的这六年。

    「从和你交往开始,每一年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买了一枚戒指。」

    「本想着买了戒指,就要回来把你娶回家的。」男人仰头看她,不禁失笑,「结果一年拖了一年,戒指一枚换了一枚。」

    「它们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薛景屹弯起唇,倒映着她的瞳仁深情且真挚。

    「裴晚曦,你愿意成为我终身伴侣吗?」

    不愿意。

    几乎是瞬间,裴晚曦的脑海冒出这三个字。

    她有些慌神,觉得自己不应如此反应。

    是因为太过突然,没做好心理准备吗?还是因为第一次看到那麽多戒指摆在眼前,她有点慌?抑或是——

    脑海中,又浮现那个陌生的男人?

    有gu熟悉的难过袭入x口,心脏在瞬间疼得像被撕裂开来,裴晚曦皱起眉,当着薛景屹紧张且期待的目光。

    她看见他的眼中闪过错愕,再迅速染起一片尴尬。

    裴晚曦忽然质疑,如果她与薛景屹的关系没办法朝婚姻发展的话,那麽当初在咖啡厅她为何要主动牵起他的手?

    愧疚?无聊?还是仅因她的自私?因为她想藉由薛景屹铲出深根她心底的结,让她的人生回归正常?

    就像裴华信数年来教导她的,一位步入三十岁的nv人除了要事业有成,还要与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生子,过一个正常而完美的人生。而不是像她十九岁就怀孕,摒弃想当教师的梦想休学,最後却和她的穷鬼父亲离婚收场,拼si拼活地到四十岁才因创业功成名就。

    如果那天在咖啡厅与她见面的不是薛景屹,而是其他男人,她也会愿意和他们交往吗?裴晚曦不知道,但答案大概不是否定的。

    她又开始回想,是不是六年前的最初,她在h昏下握紧薛景屹的手,只是源於他与那个男人相似的——高大jg瘦的身形、白皙的肌肤以及微微下垂的眸子。

    「景屹,你??」

    薛景屹对她无非是好的,他很照顾她,不但为她改掉了huax、献出整整六年的专一,还有光鲜亮丽的背景。

    心脏剧烈地挣扎,裴晚曦张唇,话音因心虚有些结巴——

    「你买保险箱了吗?」

    却在下一秒,被笑音完整覆盖。

    薛景屹眼底的紧张微融,转而凝成疑惑,「什、什麽?」

    裴晚曦莞尔,伸出左手,看着他手上的戒指盒,「这麽多戒指,我左手无名指也才一只,其他五枚要摆哪儿啊?」

    是啊,她没有理由拒绝他,她凭什麽拒绝他。

    裴晚曦,你已经三十一岁了,条件这麽好的男人摆在你眼前,你拒绝他是疯了吗?

    裴晚曦想着,低头看着薛景屹笑,眸子倒映着六枚闪烁的晶莹。

    瞧她笑得甜,心底的尴尬终於消失得一乾二净,薛景屹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也笑了出来。

    他托住她的手,「裴小姐今天想戴哪一枚?」

    视线驻留在中央那枚红宝石戒指,裴晚曦撇了撇嘴,「嗯??红se这枚吧。」

    薛景屹笑得更乐了,捏起那枚红宝石搭缀的婚戒,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

    男人动作刚落,就兴冲冲地朝外面喊道:「你们声音太大了!都听见了!」

    「咔啦——」

    下一秒,门被人拉开,裴晚曦扭过头,看见好几个她与薛景屹的共同朋友冲了进来。

    「晚曦!」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挑染着紫se长发的nv人,笑着奔向裴晚曦,与她抱了个满怀。

    愣愣地被nv人抱着蹭,直到她直起身看向她,裴晚曦才惊喜地瞪大双眼。

    「秀妍!」

    裴华信捎来电话时,裴晚曦正坐在餐桌前等孟乘渊煮的面,桌上则是他写完的卷子。

    裴晚曦,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会把你的学生带回家里住?

    你不是答应我搬出去住不会让我c心的吗?现在还和哲浩闹分手是怎麽回事?人家哲浩是个那麽好的孩子!我和他父母也聊得投缘,打算让他们家的vr设备入驻裴氏百货,你现在这是什麽意思?

    听nv人不断追问,裴晚曦无奈一叹,「妈,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那位学生b较特殊,让他来家里住是因为他有困难,还有和吴哲浩分手是因为我亲眼看见他和李玫瑰约会。」

    那也是,你怎麽可以把学生带回家呢!还是个男生!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麽说你?」

    不管他是不是家境有困难,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更何况现在是没有社会救济了吗?那我每年缴那麽多税是g什麽用的?还需要你来养他?你不过就是个实习老师,哪有那麽多钱?

    「我还是有薪水的,之前也存了很多奖学——」

    还有人家哲浩也和我说了,他和你朋友的事只是误会,你怎麽都不听人家的解释?说分手就分手!你有考虑过他们家和我们家的关系吗?

    裴晚曦,你是什麽时候开始变得那麽叛逆的?我看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搬出去住,瞧瞧你现在成了什麽样子!

    听裴华信愈说愈激动,裴晚曦烦闷地闭了闭眼,「妈,说实话,我当初答应和吴哲浩在一起,只是因为你一直——」

    晚曦。裴华信唤她,激昂的声se突然软化。

    裴晚曦愣住,片刻後,耳畔传来一声长叹。

    你从小就懂事听话,聪明又受人欢迎,一直都是妈妈引以为傲的孩子。

    我虽然一生都在後悔大二那年因为怀孕休学、放弃当老师的梦想和你爸爸私奔吃尽了苦头,最後抛弃自尊和羞耻心回到家里,为你外公做牛做马到快四十岁才因为继承裴氏过上好日子??裴华信深x1口气,嗓音微颤,这一路上我被人骂没学历、没丈夫、没孝心,但我从来没後悔生下你,把你养到今天。

    你知道的,妈妈只有你了,你是妈妈全部的希望。妈妈拜托你,不要让妈妈失望,也不要让妈妈难过,好吗?

    挂了电话,裴晚曦走出卧室,望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孟乘渊。

    她坐回餐桌前,摁了摁ch0u疼的太yanx,拾起红笔继续批改作业。

    虽然因为裴华信的来电有些烦躁,但回来继续改孟乘渊的卷子後,裴晚曦倒是舒心不少,因为少年的卷子几乎没有错题,而且——

    看向在锅炉前围着围裙乐得自在的孟乘渊,裴晚曦弯起唇,心底那点烦闷转为放大数倍的愉悦。

    小朋友也很开心。

    这样就够了。

    其他人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

    「叮咚——」

    她定下结论,不想,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五月下旬的夜,天se已暗,拨开云雾的月亮将天空g勒出冷蓝的se调。

    裴晚曦盘着手站在门外,眼前的男人穿着白衬衫黑长k,手上抱着一大束红玫瑰。

    吴哲浩和她初次见面穿的也是白衬衫,说实话当时并不难看,但裴晚曦此刻却希望他把那件衬衫扔了,实在不适合他。他手上的玫瑰也因为抱的人是他,而没有那麽好看,不丑,只是非常一般。

    「晚曦,你怎麽都不接我的电话!我知道你生气,可你也不至於为了气我,把你那麽大的学生接到家里住啊!」

    男人说每一句话就拔高一层分贝,裴晚曦皱起眉,满脑子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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