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一场梦（4）(2/10)
「我来就可以了，老师。」
二十分钟後，孟乘渊换了一件衣服，是校服，是学校里裴晚曦看见微微泛灰的那件。
想起堆积如山的未批改考卷，以及後天要准备的教材，裴晚曦郁闷地叹了口气。
「啊？」
见孟乘渊僵住身，裴晚曦瞬间意识到她的失控，有些尴尬，「对、对不起。」
剩下这七年，他都是和父亲相依为命。
她的男朋友和她硕班闺蜜正牵着手约会呢！
「该si的??」裴晚曦咬牙，用拳头捶了下身下的少年，害得孟乘渊肩膀一抖，倒x1了口凉气。
「怎麽了？」
「他吐完就好了。」孟乘渊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别过去，会弄脏你。」
裴晚曦发誓，她从未想过这麽狗血的事能发生在她身上。
孟乘渊说，声音很低沉，头垂着，裴晚曦发现他对她似乎一直是这麽说话的，也不知是为何。
抬眼看向他，裴晚曦莞尔，「帮我吃一点。」
她搂着孟乘渊的脖子抬头，皱起眉，只见街区拐角的甜点店外，两个熟悉的身影紧贴在一起，笑得露牙不露眼。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她将碗筷放在孟乘渊面前，夹了一大勺面过去，再将蛋和火腿肠各分了一半给他。
要是多一份勇气，她一定会抓住这个少年的手，一脸英勇地说：「孟乘渊，不要怕，我来照顾你！」
她觉得他可怜，但明白这岁数的男孩子大都要面子，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撇除第一眼的冷漠，她和他相处下来，感受不到半分冷酷，只觉得他外冷内热、单纯腼腆。
那孟乘渊呢？
哪还顾得上他的害羞，裴晚曦抓住少年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绷带贴上他的右脸。
後头突然传来着急的男声，裴晚曦再反应上来，孟乘渊已经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走，而与此同时，床上的男人嘴里发出一串粗话，挥起垂在床沿的胳膊——
「今天打扰了。」
这样的不容易，在校园中却成了同龄人的笑柄、歧视他的原因。
少年应该一上午都在照顾酒醉的父亲，没有时间吃早饭。
直到她觉得有些尴尬时，孟乘渊才默默地嗯了声。
裴晚曦没管那麽多，只惦念着学生家长此刻很不舒服，直接走去坐到床边，抬手想拍拍男人的背——
裴晚曦起身，到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再走来坐回他面前。
孟乘渊沉默片晌，随後，托着她大腿的手紧了紧，「不重，老师扭到脚了，我背你就好。」
真是个小木头。
一手拎着双高跟鞋，孟乘渊低头，看向地上的黑影。
裴晚曦疑惑地看向孟乘渊，他的脸se很冷淡，「那是我妈。」
相b她的讶异，孟乘渊却异常平静，只是抬手擦了擦脸颊不断流出的血，坐到她刚坐的位置上，垂下眸。
看着少年涨红的耳尖，裴晚曦竟有些想笑。
幸好因为常穿高跟鞋，她有随身携带ok蹦贴後脚跟的习惯。
她皱起眉，孟乘渊却像什麽也没听见般，扭头看向她，眨了眨眼，似乎想从她眼底看出什麽。
裴晚曦觉得她这次家访很失败，因为孟乘渊的父亲全程就没清醒过，仅有在最後靠在床头，迷迷糊糊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小孩一听她没吃饭，先是怔了下，便起身走了出去。
孟乘渊愣了下，似乎才意识到脸上的伤，想了想，「没有。」
他说完，抬手随意地擦去了血。
心中五味杂陈，裴晚曦揪起眉。
她只是个卑微的高中老师——不，她现在还不算老师，只是个硕班毕业的实习老师。
裴晚曦仰头看他，觉得这孩子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低头看着面前装满面条的碗，孟乘渊愣了会儿，抬头看向她。
但她还是很懦弱的，这份责任她还担不起。
她在代班第一天就看完班级的学生资料，大致了解孟乘渊是单亲家庭，父亲因工作受伤一直待在家里养伤，但她没想到真实情况会是这样。
男人手里的酒瓶碎片划过少年的脸颊，在白皙的肌肤剜出一道裂痕，渗出的鲜血瞬间滑到下巴，滴在地板上。
看了看唏哩糊地骂着粗口的男人，再看向一言不发的孟乘渊，她呆了好久，震惊地张唇：「这、你??」
裴晚曦定下结论，装模作样地往客厅瞟了眼，然後朝他笑，「我早上太赶了，没来得及吃早餐??老师能吃一个你的土j蛋吗？」
少年怔住，心跳还来不及加快，那只缀着樱桃的小手便离开了自己。
天se已暗，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将她和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
背着她的孟乘渊不语，裴晚曦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被她叫住，孟乘渊疑惑地扭头。
「是我的错，没有看住我爸爸，让他偷喝了酒。」孟乘渊垂下头，语带歉疚，「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你的工作有影响??」
「停！」
而孟父不仅半身瘫痪还酗酒成瘾，孟乘渊是半工半读，加上社会救济才成长至今。
忽而，一只白皙的、缀着紫se指甲油的小脚落入眼中。
裴晚曦想着，晃了晃她的右脚。
「那也谢谢老师的土j蛋。」
她扭伤脚，鞋也断了跟，没法回去，孟乘渊再不愿意，也只好背着她去坐车。
裴晚曦有些懊恼，收回伸得老远的脚，胡乱地找了句话，「谢谢啊。」
这小孩怎麽总一愣一愣的，裴晚曦有些头大，「嗯??谢谢你今天煮的面。」
她低头，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张ok蹦。
於是，她不自觉地靠近他，搂了搂他的脖子，「小朋友，你以後可不要扯着嗓子说话了啊，这样对你以後的嗓子不好。」
下巴搁在孟乘渊的肩上，裴晚曦忽然想起少年现在十七岁，正值变声期。
裴晚曦看着地上的黑影，努力想用脚尖触碰孟乘渊的影子，可他总要和她的脚尖错过。
裴晚曦右手悬在空中，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而孟乘渊替男人擦拭没多久，孟父又一阵反胃，吐了一滩h水，直接淌在他的衣服上。
裴晚曦刚扭头，外头的地板因水管老旧破损，积了一大滩水，她才踩上，高跟鞋就一打滑——
「没事没事，这也算是家访嘛。」没想到他还记挂着她随口扯的谎，裴晚曦赶紧笑了笑，「那我走罗！」
摔了个狗吃屎。
孟乘渊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垂下头扳起手指。
孟乘渊没说话，盯着她又看了很久，才眨了眨眼，眸子的冰山融尽，转而成了星星。
见孟父的动静愈发猛烈，裴晚曦有些担心，看向孟乘渊的同时往前走了几步，「那、那个，你不去帮他吗？」
场面有一瞬间的静止，裴晚曦认为得先找话题把这事给过出去，於是抿了抿嘴，「孟乘渊，你吃饭没有啊？」
孟乘渊回应的瞬间，裴晚曦猛然意识到——她g嘛用脚尖碰他的影子？
裴晚曦觉得，孟乘渊真的是一个很乖的男孩子。
少年喉咙一紧，抿了抿唇。
现在也不例外。
孟乘渊站在门口，难得温和地对她弯起唇。
怎麽了？
他一定没吃，又不好意思说。
「以後记得要在家里备药箱，知道吗？」
孟乘渊耳根一红，有些慌张，「没、没有，我只是??只是??」
瞧这孩子呆滞的表情，裴晚曦觉得可ai，没忍住伸手r0u了r0u他的头，少年的头发多而软，像棉花糖。
「小朋友。」
「哈哈说什麽啊，我是你老师，对你好是应该的，倒是??」裴晚曦顿了下，凑近他的脖子，「我今天吃得有点多，会不会很重？」
裴晚曦还思考着，孟乘渊似乎看出她和前面俩人的关系匪浅，於是开口：「老师，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少年说不出个所以然，脸颊更红了，像是一只手足无措的小兔子。
语落，耳边传来隐约的低笑声。
现在是晚上六点，按理说，裴晚曦应该在家里打家访报告才对。
她的脚腕已经全然红肿起来，是刚才那一摔造成的。
而且以她的观察来看，孟乘渊每次都是最晚到校的，也从未见过他带早餐，身上唯一的食味只有他父亲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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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她想得倒是容易。
突然想吃葡萄。
「没事，倒是你，弄好多。」身子微倾，裴晚曦笑看着他，「我看起来要吃很多吗？」
「你、你别乱碰，这样会感染的。」瞧他毫不在意的模样，裴晚曦无奈又着急，「你这孩子怎麽那麽不珍惜自己的身t啊??」
身下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怎麽了，老师？」孟乘渊早听话地煞住脚步，疑惑地问。
「你是个高中生了，正在长身t，男孩子，就要多吃点饭，知道吗？」
「先处理伤口吧？你家有医药箱吗？」
夜风徐徐吹来，身上的nv人又开始不自觉地晃脚。
裴晚曦和他对坐在矮小的板凳上，中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桌子，上面是一碗面，面上放着一颗蛋，还有一根火腿肠。
吃完面，裴晚曦和孟乘渊聊了聊学习，决定打道回府。
见nv人凑近他，踮起脚尖要触碰他的脸颊，孟乘渊下意识後退，「老、老师。」
「你别动！」
裴晚曦弯唇，笑着喔了声。
nv人抬眼看他，眉头微拧，「你这伤口挺深的，我只有ok蹦，就先暂时顶用一下吧。」
或许，当初在裴华信的牵线下与他开始交往，她就并未投入真心。
可奇怪的，第一反应虽是生气，但目睹她交往一年的男朋友牵着她闺蜜的手，裴晚曦倒是没有一点难过。
这样似乎，超过师生之间该有的距离。
想到这，裴晚曦又心疼了。
裴晚曦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幕，孟乘渊却毫不在意，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态，连脸上流出的血都没再擦。
裴晚曦记得陈老师和她说过，孟乘渊的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就离开了。
「你别急。」
「嗯？」
裴晚曦跟着他走出卧室，见孟乘渊提起那篮土j蛋要往厨房走，她一愣，赶紧叫住他，「哎，孟乘渊，你等一下！」
孟乘渊低头看她，nv人的长睫毛轻轻扑动，涂了唇蜜的嘴水亮红润，散发着发香的波浪卷发差一公分，就要沾上他浸了hui物的x口。
裴晚曦担忧地说，而这小孩不知为何看了她很久，然後也没回应，垂下头，顶着烧灼的脸蛋走向厨房。
少年皮肤白，眼神自带疏离，要是不笑，整个人便冷若寒霜，可一旦笑了，眉目舒展开来，清俊的面庞便烘出玉石般的温泽。
裴晚曦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脸颊还冒着血珠的伤口，明明剜得挺深的，少年看着她的目光却满是不解，彷佛没有知觉一般。
「我不知道老师吃不吃辣，就放了一点。」
裴晚曦瞪大双眼，愣在原地。
他应该很久没吃早餐了。
喔，这男人喝醉就开始想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