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林家(9/10)

    「林楚一和我一起忙活着,我们特地练过0黑c作,谢天谢地,没有一点差错。海王星号慢悠悠地飘出了港口,我们两个已经满头大汗。我站起身,看向来时的方向。陈亚红站在路灯下看着我们,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那晚的天气很晴朗,夜空里飘着云,甚至能看到天上飞过的飞机。我呆站在床头,林楚一突然一把拉过我的手臂。

    「她很严肃地看着我,‘你知道她要往船舱里放东西,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努力摆出错愕的表情,‘她根本没跟我说这些。’

    「林楚一看着我,那个眼神像是要我的头骨都瞪透了似的。‘你发誓?’她轻声问。

    「我深x1了一口气,‘我发誓。’

    「‘如果你骗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她一字一句地说。

    「‘我发誓,我不知道她会这样。’我说完,特地愣了一下,‘你看到发动机舱里的东西了?那是什麽?’

    「‘还没有。我不敢。你去吧。’

    「我从包里翻出手电,掀开发动机舱的盖子前,深深x1了口气。

    「打开手电,掀开袋子,一gu血腥味扑鼻而来,林楚一在我身後弯腰乾呕,我把手电对准舱底,探头一看,发现一个脏兮兮的灰绿se化肥袋子被摆在船板上。袋子一头还用电工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的。’

    「已经不必多言,我盖上舱门,心里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还有多久到公海。」

    柳琪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陈亚红一个人是无法搬运陈永光的屍t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既然钱鹤的叙述中这件事不由她和林楚一完成,那麽陈母肯定是陈亚红的帮手。

    钱鹤并没有觉察到侦探的分心,她还在自顾自地回忆自己与林楚一出航的夜晚。「那晚刮的是北风,很猛,海王星号被浪cha0轻悄悄地推离岸边。我和林楚一坐在船头,看着真珊岛离我越来远。‘拜拜。’我听见她小声道。我握紧她的手。

    「但我们那时候离跟连国说拜拜还远着呢,我们得沿着海岸线往西南航行,但又不能太靠近岸边。哦别忘了,还有船舱里的那玩意。航海路线我背得滚瓜烂熟了,所以只要等我们绕过最南端的半岛,等天一黑,我们就得把它扔了。」

    「为什麽不直接朝着最近距离的公海开?」柳琪问。

    「因为直线距离并不总是最短。我们选的航线已经是考虑到季风和洋流因素下最好的那一条了,如果直直开向公海,先不说等开到的时候天亮了没,做这件事了。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钱鹤摁灭早已烧得不剩任何的烟头,「在此期间如果被抓到的话,我们就完蛋了。

    「真珊港的那盏灯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夜里风大,我拍了拍林楚一,说我们得把帆竪起来。

    「我去开了船里的灯,林楚一走过发动机舱的时候,甚至不愿意踩过那个舱门。就着灯光,我们把船帆立起来,海风一下子将帆布吹得鼓涨,我拿出指南针,再次确认方位正确,我让林楚一去驾驶室控制船舵,我在外面把着主帆c控索,船很快动了起来。我们的航行算是正式开始了。

    「又过了一会儿,林楚一对我喊:‘我饿了。’

    「我看了看表,考虑到大家的t力消耗,也是该吃点。北风大概还会刮一阵子———至少我希望是这样———我说那就吃饭吧。

    「风实在还是太大了,吹得船身摇摇晃晃的,林楚一煮泡面的时候,我降了半帆。

    「我俩坐在驾驶舱里,看着外面茫茫无际的海面,吃起泡面来。因为靠着坐,所以不一会儿,我意识到林楚一在发抖。

    「是海太大了,一望无际的暗se,环顾四周,只有我们这叶小船飘着。害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握住她的手,轻轻抚0她後背,想要让她安静下来。她说:‘把ipad拿出来吧。’

    「我照她说的做,拿出她的平板电脑,调出她下好的电视剧来,摆在桌上。她看着我,说:‘你怎麽知道我想要看剧。’

    「‘我俩都在一条船上了,这个程度的默契都没有的话,会完蛋的。’我答道。

    「她笑了,但脸se还是很苍白,她靠着我,点开播放键。林楚一就是很喜欢看国产电视剧,我理解不了这个ai好,但仔细一想,她其实也理解不了我ai看政治惊悚片动作片还有那些蛇啊狼啊鰐鱼啊杀人的电影,但她还是陪我看了。所以我也该静静地陪她才对。当然,我不能放着船不管,我十分钟会去检查一次,确保没有偏航。

    「那桶泡面我吃了好久也没吃完,倒是把我吃得渴了,开了瓶水。凌晨三点,我再次出去检查航向,突然发现我们的东面有灯光。

    「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拿出望远镜,发现对方也是条渔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我回到驾驶室,发现林楚一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睡着了。

    「我倒是感觉宽心了一些,能睡着bjg疲力尽地醒着要强。我调整航向,想跟那艘渔船保持距离。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背後传来喀哒喀哒的声音。」

    钱鹤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下一小口。她想擦嘴,却发现面前没有纸巾,正要掏k袋,柳琪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递过去。

    「啪嗒」一声,有什麽东西被带出来掉在了地上。柳琪转头,只觉得全身血ye都凝固了。

    是录音笔掉了出来。

    没有任何思考空间,柳琪迅速弯腰,将录音笔拾起揣进k兜,再起身,钱鹤刚给自己点了第二根烟,柳琪观察她的表情,似乎并无异样。她好像根本没看到自己掉了什麽。

    真的吗?

    钱鹤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白烟,又挥手将其打散。夜se更暗了,柳琪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像有什麽东西在啃食木板似的。」钱鹤说,「我第一反应是船上进了老鼠。」

    「嗯。」柳琪应了声,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快。

    她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tei,一饮而尽,站起来:「我也得去上个厕所。」

    钱鹤点点头,没说什麽。

    柳琪走到厕所门口,又回过头,发现钱鹤仍然坐在位子上,背对着她,看向窗外ch0u烟。柳琪等了一小会儿,刚刚来递酒的服务生走到附近,她招手让人过来。

    柳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美钞塞到对方手里。直到这个时候,她开始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膀胱已经鼓胀到极限了。「我要上个厕所,但不会很久。」她边说边指了指钱鹤,「如果这个人要走,麻烦你帮我拖一下时间。如果她在这期间主动去跟酒吧里的任何人聊天,你就给我上一杯内格罗尼。可以吗?」

    服务生低头看清了美钞的面值,咧开嘴笑了。「没问题。」

    等柳琪回来时,钱鹤仍坐在位子上,她眯着眼,看样子像是要睡着了。

    柳琪拉开座位,「你困了。」

    听者缓缓睁眼,「也没有。只是休息一下。」

    「你觉得今天林楚一还会给你发消息吗?」

    钱鹤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她有没有给你发任何能够透露她方位的东西,b如你之前说的信用卡消费记录?」

    钱鹤摇头。「她只用那个买了机票。如果有什麽线索,我会立刻给你,毕竟你好像很擅长通过这些细碎的东西来找人。」

    「她会不会已经离开巴拉望岛了?」

    「不会。至少…我觉得不会。我跟她说了,想见最後一面,但是我不着急,我可以等。她回复我说:‘好。’」

    「听上去怎麽有点不妙?」

    「不会。如果不愿意,她不会回复。如果她改变主意了,也会告诉我。」钱鹤用斩钉截铁的口吻道。

    「行。那你接着说吧,你当时在开船,可身後传来老鼠一样的声音…」

    「我以为是老鼠罢了,」钱鹤说,「下一秒,我意识到那个声音是从船舱底部传来的。我整个人汗毛竪起,手脚冰凉。

    「但与此同时,我又还是保持着不寻常的冷静———大概是环境的缘故吧,这里是一片寂静,四周除了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和船帆杯风吹响的声音以外,什麽都没。我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并不处在由人组成的巢x里,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自由成为我想成为的一切———林楚一熟睡着,她什麽也不知道。但那个声音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顶端被打磨得锐利发亮的一字螺丝刀来。那是我特地准备的武器,这是德国货,我从我爸的工具间里偷来的,肯定结实好用。

    「我轻手轻脚地走出驾驶舱,但其实每一步踩下去,都会在老旧的甲板上制造出轻微的木板挤压的声音。等我走到发动机舱门前,那个老鼠一样的声音已经停了。

    「我打开小手电,放到一边,用脚踩住,以免它因为晃动滚到一旁。我右手拿着螺丝刀,左手打开舱门,手电筒照出已经从拦腰撕开一道口子的乾瘪的灰绿se化肥袋子。

    「我深x1了口气。

    「陈亚红从没跟我g0u通过她要用什麽样的方式去杀掉她父亲,但在港口里闻到她那一身血腥味的时候,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我只是实在没想到中年男人真的有像蟑螂一样的生存能力,被人t0ng了不知道多少刀後还能挣扎着活下来。但现在,我得去打蟑螂了。

    「跳下去之前,我又起身看了眼船舱。林楚一静静地躺着,她的表情和之前无数次睡在我身旁时一样平静。

    「发动机舱里弥漫着血腥味、汗臭味、机油味还有不知道是什麽的味道。这舱室漆黑一片,但它只有半人高,所以我咬着手电,直接跳了下去,中年男人浑身是血,脸se灰白,虚弱地靠在舱室後壁。

    「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k,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得了白化病的大肥老鼠。在他腹部有几道刀口,他用手捂住,不知道是不是怕肠子流出来之类的。我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感觉自己还是有些错怪陈亚红了———不过也不能这麽说,她应该割喉的。」

    「割喉的话,血ye会飞溅。」柳琪接话,「陈亚红杀陈永光的时候,只在地上铺了防水布,墙上没有。」

    「这样啊。」钱鹤拿起酒杯来,「不过,腹部的刀口看着是有够深的,我不知道他为什麽还能活着。但事情就这麽发生了,我跟陈永光相聚在茫茫大海中一个臭得像棺材一样的船舱里。

    「我不想跟他搏斗,我担心会弄坏发动机或者电机———这样的话,这次旅程就真的是跟送命没区别了。但他必须si。

    「我换成左手拿手电,右手握螺丝刀,边靠近他,边把螺丝刀放到嘴唇前方,我是想示意他安静来着。但他到底能不能看懂,我也不知道,因为他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钱鹤放下酒杯,又浅喝了口白开水,「我一直有健身的习惯,当然,我骨架小,你看不出来也正常。」她笑着挽起袖子,弯曲手臂,露出充血的肱二头肌为自己自证,「我不追求看起来很健壮的t格,身高摆在这里,把自己练成煤气罐也没什麽意义。但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我也不是个弱不经风的人,可是陈永光扑到我身上时,我的感觉就像是被taade龙门架砸了一样。

    「手电筒被磕到一边去了,陈永光sisi地抓住我握着螺丝刀的手,整个身t都压在我的身上,血腥味和汗臭味冲进鼻腔里,快把我熏吐了。我左手使劲挡着他右臂的,右手却被他抓着往上抬。

    「尽管我拼命用力,陈永光的力气还是胜於我,跟掰手腕一样,被压倒时的僵持大都无力回天。他闷哼了一声,猛地往上抬左臂,我紧握着的螺丝刀‘咔’一声cha入了船舱顶部木板的缝隙里,一时间卡住了,拔也拔不动。

    「陈永光起身要抢螺丝刀,他恶狠狠地拧折我的手腕,情急之下,我右手抓牢刀柄,左脚踩住地板,抬起右脚狠狠地往我认为是他腹部的地方踹去。

    「那个感觉好像是走路踩到了五花r0u———当然我没真的踩过,五花r0u很好吃,我为什麽要踩五花r0u———陈永光一下子就软了,我以为他会惨叫,可他没有,我只是听到一大坨东西倒地的声音。

    「我用尽全身力气,拔下了螺丝刀,扑上去狠狠往他身上t0ng。

    「手电筒已经滚到一边去了,我看不清我t0ng在哪,但我就是一次次举起螺丝刀,嘴里恶狠狠地念着咒骂他的脏话,我用力cha进去,拔出来,cha进去,拔出来,陈永光最开始还试着推我,但是慢慢的,我感觉到肥硕的老鼠不再耸动,但我还是没有停手,拔出来,t0ng进去,拔出来,t0ng进去…

    「直到螺丝刀又一次卡住了,不管怎样用力都拔不出来。我站起来———当然也是猫着腰的———去找被丢到一旁的手电,但我突然发现舱顶的木板上裂了条缝,驾驶舱里的光亮透了进来,这是螺丝刀刚才造成的。

    「等等,林楚一还睡在上面。

    「意识到这件事後,我以最快速度爬上甲板。林楚一还熟睡着,只是翻了个身。她身上的薄毯是我给盖的,现在已经滑落到腰间,露出她穿着t恤的背部。那道细微裂缝就在她背後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但她背上的衣服没有破损,没有血迹。什麽也没有。

    「我松了口气,返回发动机舱去处理屍t。这个时候我才看到,螺丝刀被我从眼窝cha进了陈永光脑子里,我踩在他身上,再次试图拔出来,但是无果。算了,我拖着他,把他重新从破口里塞进化肥袋———你也知道陈永光有多重,我当时是真的很怕把我腰拉伤了。但谢天谢地,没有。我把他塞进去,翻了个个儿,但又怕剩下的tye流出来弄坏发动机,只好又把他翻了回来。

    「等我做完这一切,爬出船舱呼x1了一大口新鲜空气。林楚一还在沈睡。我当时隔着窗玻璃看过去,她就像个皱着眉的熟睡的小孩———我可能没有说过,但她有时候即便在睡梦中也会无意识地皱眉。我很想亲吻她,但是不行,我自己现在一身si人味。」

    钱鹤说着,对柳琪伸出自己右手,「我的手腕当时被拉伤了,在後面的旅途中一直要贴膏药。到现在,如果天气特别ysh,右手腕都会疼。」

    「对nv同x恋来说,这个打击倒是挺大的。」柳琪回答。但她眼神落在了别的地方:钱鹤的右手小臂上有一个7左右的纹身图案,是一把写实风格的一字头螺丝刀。

    「第二天,我们很晚上,我们顺利绕过半岛,我把绳子绑在陈永光的屍t上,跟林楚一一起合力将他拉出来,绑上重物,丢进了海里。

    「但发动机舱里那阵si人味道,不管我们洗刷多少次都去不掉。

    「…航行的故事我就没什麽想说的了,很累,碰到过暴风雨,但每次跟林楚一一起拉着帆缆,我心里都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可能这真的很浪漫主义,毕竟海王星号的确是艘破船,它随时有可能真的被南海的风浪打翻。

    「但我和林楚一在一起携手驶过狂风巨浪这件事,在我眼里真的像某种亡命天涯的传奇故事,一望无际的大海看着也没有那麽可怕了,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它就像二人世界里的布景板———只不过是不那麽安静的布景板,因为它还会吼叫,会推搡我们的船,会刮风下雨。可我俩当时一点也没有被它吓到。不管是什麽问题,我们都能齐心协力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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