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望南国山河崩碎 涉北境囚俘虺颓(2/7)

    当晚，她就接到通传，说北院大王要召见她。

    小字‘符狸’，即胡语中‘狼’，又因早年统管御林狼卫，人送尊号‘苍狼王’。

    非但是上好的南锦，更贵在别出心裁，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式样。

    凉国有子贵母死的制度。幼帝并无外戚可倚靠，因此实权全都掌握在斛律昭手里。

    “陛下敬重大王，常说大王对陛下恩同再造……那个，此次……大王征战辛劳，美人、工匠、珍宝财帛，理当由大王先选……那个，再送去上京和南院……”

    但实际上，凉国军民心知肚明，‘狼王’这个称号，实际上来源于斛律昭的铁血手段。

    城内宫墙殿宇巍峨耸立，亭台楼阁精致典雅。更兼有新建的漕运设施，使西南水路各种货物可以直接进入城里。

    在北境人眼里，启国的男人生的一概没种儿，尤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阴柔的样貌和瘦弱的身板简直就是南人典型的“软弱”之罪。

    眼前的男人好看得就像个女人，几许未被尘土和血迹覆盖的皮肤显出原本的白皙莹润，身子虽然被几层粗布棉衣包裹，纤细柔弱的脖颈和下颌却昭然着骨架的娇小玲珑。尤其是那一双乌黑的杏眼，清灵秀美，含着将落未落的泪，纤长羽睫如破碎的蝶翼般抵死挣扎，让人看了好不疼惜。

    “什么大人？叫殿下！”

    他又把人拉近了几分。

    “南启病夫。”

    鞭头扫过细嫩的手背，在冻裂的创口上又划下一道新伤痕。脚下的南人跟没感觉到一样，紧紧抱着他的靴子。

    僭越如此，上京来的钦差也只敢垂头哈腰地陪笑。

    她心里升起一股烦躁的怒意，如脱水之鱼般扭动挣扎，双手死命拍打男人的手，在窒息的急喘中挤出两个字来。

    大凉的帝都在上京，中都虽只是陪都，其繁荣昌盛却隐隐超过上京。

    男人定定谛视她片刻，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掼回地上。转头离开前，向一旁的军官吩咐几句胡语，将小香囊揣进了怀里，没再瞧轶青一眼。

    能有这一派富丽繁华、商贸亨通景象，不因别的，只因中都隶属于的，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厉害角色。

    “你是……南锦工匠？”

    那双手异样的柔嫩，十指纤细如水葱一般，他不禁眯起眼，阴鸷的目光顺着眼前人的柔美五官向下移，扫过破旧布袄的前襟儿……先是若有所思地微微蹙眉，然后一道寒光闪过，上移回那双并未闪避他鸷视的眸。

    “你倒大胆。”

    但似乎有人成心不让她死。一到中都，那名鞭打她的军官就把她移到了一间暖房里，日日喂她肉汤。三日后，已和阎王爷打过几次照面的轶青奇迹般地康复了。

    “天使回头转告雍儿，他有心了。但美女珍玩一类皆丧志之物。孤一来考虑皇帝清誉，二来体恤南启遗民，就免去他们再跋涉上京之苦，留在中都安置罢了。”

    二人距离不过寸许，滚烫的男性气息扑面侵来，轶青甚至能感觉到他拇指下方脉搏的跳动。月光下近看，她才发觉，那双漆长上挑的眸并不是黑色的，而是一种近乎墨绿的，摄人心魄的异蓝。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斛律昭斜靠在红木软榻上，懒懒道了句“孤谢皇帝体恤”，随手把圣旨扔在了茶案上。

    他低头瞥了眼匍匐在他脚下的南人，俯下身，抬起了那人的下颚。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早已是惯例。至于皇帝封赏，斛律昭也不必跪拜谢恩。

    旁边一个军官给了这不知高低贵贱的南人一鞭子。

    斛律昭闭目养神，指节漫不经心在红木上敲击，过了半晌才懒懒开口。

    那胡人厌恶地甩开手中不似男人的香软玉肌，刚拔腿要走，忽觉有人抱住了他的左靴。

    据说，斛律昭有一套专剥人皮的工具，毫不费力就是一整张。

    就如此时。

    征讨苗疆时，苗人誓死抵抗，凉军围剿数日，死伤惨重。城破后，斛律昭下令，除五十岁以下的女人和幼女运回北境，其余人等，无论老幼弱病残，皆坑杀。

    北院大王斛律昭。

    轶青却似乎没瞧见眼前这个体型是她两倍的男人，也没听见他刻意用流利汉话说出的侮辱。纤白的小手儿抓向香囊，痛苦的呻吟声从齿间溢出，但仍旧执着地伸向他高举的手。

    “求……求……香……香囊……”

    “求……求……大人……”

    斛律昭和先帝兄弟共一十九人，除了两个流放、一个病死，其他的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在了斛律昭手里。没有斛律昭，先帝就难登大宝。

    但先帝斛律景极度信任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十三弟，龙驭宾天之前，委任斛律昭为唯一的顾命大臣。留下遗诏，新帝年幼，内外诸事皆须与北院王谋后而定焉。

    “香……香囊……”

    当大军长途跋涉，浩浩荡荡抵达大凉的中都时，轶青已经奄奄一息了。

    据说，斛律昭养了一窝狼，常年只喂到三分饱。

    先帝爷的十三弟，小皇帝的亲叔叔，辖制枢密院，统领五路兵马大元帅。

    南启人双脚渐渐离地，在窒息中下意识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据说，斛律昭抓到打算跳海逃生的苗疆太子，一只手就捏碎了八岁孩子的头盖骨。装盒子里送到上京，六岁的小侄子直接吓尿在了龙椅上。

    军官又扬鞭要打。被称做‘殿下’的人抬手止住了他，俯身，揪着衣襟，将脚下羸弱的南人一把提起。

    入手软腻滑嫩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顿。

    他不由得凑近几分，借月光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