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镜中的棺材里，有自己的尸体(2/2)

    白无常。他正笑吟吟地记录着什么，用毛笔蘸着墨，写在纸上，王槐猜想那大概是生死簿。然后那家哭丧的人把那具尸首搬走，不久王槐身边又恢复了寂寥。

    白无常纵身一跃，坐在王槐的枝干上，翻起了生死簿。

    “……因为我是厉鬼？”

    不知为何，王槐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尸体。

    王槐说不出话，但他能和白无常交流。他意识到，自己此刻可能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鬼。命运连让他挣扎一下的机会都舍弃了，而他也根本没有死前的记忆。

    但王槐睁眼后，却根本无法正常行动。他似乎很高，很高……往下望去，是丛生的杂草，还有一个极其靠近树干的土包。土包里，露出一截白骨。

    白无常倚着树干，慢悠悠地晃腿。

    “停。”

    “你不认识我？”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白昼，他看到几个穿着村民模样的人围着树呜呜地哭着，却不是哭他，而是哭他枝干上吊着的人，一根麻绳吊起脖子，身子挂在麻绳圈下，已经没了呼吸。

    夜深人静，偶尔传来几声蝉鸣。王槐闭上眼睛，因为一股沉重的倦怠，重又沉沉睡去。

    他能“看”到不远处的村庄，还有几只游荡的犬只。那犬只走到土包旁，忽然缩起身子，呜呜地跑走了。

    他能听到那群人讲话，口里念着“鬼”“报应”“发怒了”一些杂七杂八类似的词汇。而在那群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张他熟悉的脸。

    “……结果，本来你应是正常走奈何转生，却怨念堆积成了厉鬼，扎根在这里动弹不得。那吊死的村民，大概是看到你的怨气，‘不小心’得了失心疯了吧，不出意外，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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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槐停了一下，“我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报复他们？这不就是你成为厉鬼的怨结吗？”白无常侧了侧头，王槐能“看”到，他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

    “我看看你是怎么死的……嗯，清白之身却被判成邪物，被这村村民穿肠然后用火烧而死，真是够恶趣味的，不过也能理解……”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白无常看上去有些惊讶。王槐沉默，他记得曾经他还和白无常……打过一炮。不过此刻的白无常看上去确实和之前的有些不同，此刻的他穿着更符合古代人的服装。

    “很快你就知道了。”白无常笑了一笑，随手翻动起生死簿，“你的名字一红，这大半个村的人命数得变，不出意外，半月之内，他们都得死。

    “那不然呢？”

    王槐感觉一身恶寒，还好，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死了……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王槐沉默着，费了好大一股劲，才意识到。

    “嘿，小鬼。”白无常才终于看向王槐，低下身用手铲了把土，把王槐裸露在外的白骨埋入土中，王槐感觉舒服了点。

    意识顺着树干流通，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和树枝融为一体。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一部分是他自己，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事实是身为树的他包含了一截身为尸体的他。

    自己现在是一棵树。

    这真是身为现代人的王槐感受过的最生草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