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第155节(2/3)

    有人开门的声音，“风定了。”

    她咒骂了一句，低头看见了这从门缝里飞进去来的黄沙，长叹口气，又变了脸色，“活都活到这份上了，得想开点，这黄毛风糟心得很，可这沙子送来的好啊。”

    她呸了好几声，舌头上满是土味, 鼻子底下也渗出一层细沙, 延伸到鼻子里头, 搞得人一直咳嗽打喷嚏。

    这时蔓蔓跟二妞子从后头屋子里钻出来，两人趴在那窗户边看黄毛风嘞。

    姜青禾抹了抹咳得太厉害流出来的眼泪，她声音干哑, “叫它黄沙云彩没叫错。”

    刚两人猫在那破洞处看黄风时，本来是害怕的，可直到虎子跑着从外头抓了把沙土回来，发现这玩意跟油茶面子的颜色一样，一样的是焦黄色。

    “喝水喝水, ”宋大花见她咳得脸通红, 赶紧跑去给她倒了杯没土的水。

    这一夜黄毛风的席卷，旁若无人的肆虐，院子里浮上了一层黄沙，东西被吹得东倒西歪，外头所见之处全是沙子。

    “个瘟天！”

    “改土啊，你是不晓得，”宋大花拉了把凳子一屁股坐下来，手挥挥涌进来的尘土，“俺们出去办事，有片地在乌水旁，娘的，是片黑黏地，还渗盐碱，种东西没法种算了，俺们要是走那块过，那车轱辘就被陷进去拔拉不出来。”

    宋大花翻着自己的衣兜，抖抖里头的沙子, 她骂道：“狗屁云彩，这不要脸的贼风，你瞅到没，把俺们家的屋顶都给掀翻了。”

    二妞子走过来，两只手摊开夸张地说：“天上下油茶面子了！”

    春山湾的大家知道这几天隔三差五还会有黄毛风的，啥哭天喊地没有的，平静接受也不可能。

    “对头，就是这个理，”宋大花点点她，一副你说得半点没错的表情。

    灰黄昏暗的天色里，天上下起层层叠叠的土, 要淹没这个小山湾。

    他们准备了铁锹和粪肥，见面就先抖抖自己满头的沙子，和身上的沙粒，然后慷锵有力地说：“种树去！”

    就像把荒漠上的沙子全都吹到这里来了。

    那涌起来的黄沙尘土真的跟云没有区别。

    她反正想得开，人活着要是想不开，天天搁那咒天咒地的，那真是活一辈子也没个指望。

    “搬石块也不是个好法子，俺们都说拉点沙混进去，趁着冬闲吃点苦头，把它混成沙土，沙土就能种庄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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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从四婆家回来的姜青禾眼前一黑, 被戗风吹得后退了几步，她抓紧帽檐，片刻身上就落满了沙土。

    “把这些沙都扫扫搂搂到一处，不就现成的沙子，还不用俺们去挖了，拉着车到湾里去，谁家扫了倒袋子里头，哎呀，这不都有用的，”宋大花说得乐呵。

    黄毛风暂时是滚不出这片地方的。

    霎那间, 天红了。

    晌午后它又来了, 从西边卷起漫天尘土，黑压压一团，像长着庞大身躯的巨人，吼叫着, 奔涌过来。

    姜青禾赶紧扒着门板走回去, 差点被绊倒, 关上门又踩在了一层土上, 她扯下头巾和帽子, 沙粒扑簌簌往下落。

    姜青禾坐下来解开皮绳，拔出鞋子倒沙子，她半抬起头问：“好啥？”

    姜青禾失笑，她越琢磨是这回事，便也说道：“那也算个好，照我来说，这沙子进了屋，等停了正好里里外外打扫个遍，该洗的洗，该扫的扫，就当年二十四以前扫房子了。”

    第127章 种下好多树

    “我想吃油茶面子了，”蔓蔓舔了舔嘴巴。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她娘问，“风定啦？”

    种满戈壁滩的树，让这该死的黄毛风滚出去吧！

    她模糊中看见风卷起草房的屋檐，一大片的草连着并不牢靠的盖板被扯下，连同各种枯枝一起在风里漂浮, 尘土、干粪、枯叶、乱七八糟的物件都能在风里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