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2/2)

    “神女要上车吗？”他在林久面前弯下腰，年轻的面貌和谦卑的神情，即使冠冕加身，看起来也还像是一百年前，在咸阳服徭役的那个年轻人。

    这当然不是神迹，非要说的话，这是鬼魅。

    话音落下，系统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月光更亮了，但没有影子，这一人，一车，一驴，全都没有影子。

    但系统无端觉得汗流浃背，觉得心如油煎。

    何如登临神座，天子跪我。

    月光下，刘邦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他曾经确然也只是一个游荡在沛县街头的无赖，举世皆知，高皇帝起于微贱。

    而刘邦已经让他发下诏书册封神女，眼望大汉百年江山社稷。

    林久走出刘彻的寝宫，白金两色的裙摆如浪花一般簇拥着她的脚步。

    她一句一句地说出来，并不是质问的语气，甚至也不带有一点点的疑问。

    刘邦就在这样的喧嚣中俯下身，擦掉额头上混着黄土的汗水。那时他还叫刘季，他说，“大丈夫当如是。”

    只是在最后，在刘彻唱完《无衣》，歌声仍然盘旋在上林苑中的最后，有提示音响起，“主线任务二【挑起汉武帝的兴趣】已完成，完成度ssr。”

    林久的脚步停了下来。

    是刘邦和他的驴车，他无所事事地双手枕在脑后，叼着一根草茎，斜靠在驴车上，仿佛是个年轻的车夫。

    林久继续说，声音很轻，也不带情绪的波动，“何如登临神座，天子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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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个人其实很少有不带笑意的时候，看起来挺和善也挺不正经，不像皇帝像无赖。

    叫人想要轻轻地叹一口气。

    久久的没有回应，只有月光照落在歌声和壁画之间。

    果然有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系统。

    他带着笑说，“神女还愿意见我一面，我心里真是感激不尽。”

    林久就在这样的月光下开口，“为什么要唱歌呢。”

    流云散开了，月光皎洁得像是一匹遮天蔽地的绸缎，在这样的月光下，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系统陷入沉思，系统逻辑崩溃，系统在混乱的电流声中气若游丝地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不应该是你给刘彻唱歌吗？”

    “舞动人心？声入人心？成为宠妃？”

    有风起，树叶刷刷作响，像藏在暗处的一千一万个鬼魂一起窃窃私语。

    刘邦一出现，刘彻似乎就变成了小孩子，青涩稚嫩不成熟。

    此情此景，容易使人感到落寞。仿佛千年之后，故人凋零，唯有丛丛的高树，犹自在春天里发出绿意。

    声音里几多欣羡，岂知一语成真。

    现在他是汉室的开国之君，天底下最尊贵的那群人都要在他面前下跪，说“高皇帝明并日月”，祝颂声响遏行云。

    大人之间的对话，从现在开始。

    倘若有凡人看到这一幕，恐怕当场就要跪倒高呼神迹。

    即使看起来再像是人，但刘邦现在终究是鬼魂。林久在河畔倾酒时，他像孤魂野鬼一样在河畔游荡。

    林久停下来时，他刚好转过脸，吐出口中的草茎，咧嘴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

    有人，坐在车上，车前有一头拉车的驴子。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盘算自己发布过的任务和给出的完成建议，在这样的林久面前，他那点东西竟然羞耻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系统闭上嘴，没有再多说出一个多余的字音。

    怎么说呢，对比起来，方才林久和刘彻的场合，简直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了。

    那时天下是大秦的天下，始皇帝春秋鼎盛，出行时有千乘车马，旌旗招展鼓乐喧天，天上地下都要为这威严的仪仗让行。

    林久登上他的车。

    刘邦悠然地抱着手坐在车辕上，他手里没有鞭子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不擅长拉车的小毛驴东倒西歪地走，它原本应该撞上树，撞上上林苑的高墙，可它穿过这些东西，就像是穿过无形的夜风和月光。

    今夜他为禁宫朝堂而痛苦，心里眼里藏着怨恨，渴望着有朝一日大展宏图。

    夜风寒凉，风吹树枝簌簌作响。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有多微贱呢？年轻时他在咸阳服役，背着石头和土，弓着脊背遥望始皇帝巡幸天下的仪仗。

    在汉武朝做神女

    他最终坐上了当年始皇帝的高位，可他看起来也没有多上几分骄矜。

    风中响起一声驴叫，很奇怪，分明是最世俗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里，却竟然生出一种缥缈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