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2)

    “我一直以为,只要够强,够冷,够无情,就能证明我不需要你的认可,不需要……你的爱。”盛暄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破碎的坦诚,这是她在商场上、在盛家内部倾轧中从未有过的软弱,“我把自己活成了你要求的样子,甚至比你要求的更狠,坐到我想要的位置,我以为这样就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得到您的认可,我甚至以为这样,有朝一日,可以让您接受我的感情,妄想得到您的祝福。”

    这些年我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精于算计,没有任何感情,甚至于因为我逐渐变得像盛家人,还伤害到了小星,我一直以为我该恨盛家,该恨你的,可是其实一直以来,明明在享受着权力主导者身份的人也是我。爷爷,对不起”盛暄的声音哽住了,喉头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磨过

    盛光中已经转危为安了,病情已经控制住了,至于为什么一直不醒,医生也只能观察。

    “可是爷爷……我错了……大错特错……”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能为你做什么事,我也没能保护好小星,我只能看着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人,因为我收到伤害。”

    她用力握紧了爷爷那只枯瘦的手,仿佛想把自己的温度、自己的生命渡过去一些。

    盛暄叹了口气,伸手去拉了拉盛光中的手,触及到老人松软皱巴的皮肤触感,她才切实感受到了爷爷正在生死线挣扎。

    盛暄猛地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开深色的印记。她慌乱地用另一只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最近下班早得简直诡异。

    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爷爷布满褐色老年斑的手背上。那松软皱巴的皮肤触感,此刻像一根根无形的针,刺破了她精心构筑多年的坚硬外壳。那些被权力、算计和冷漠包裹的岁月,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早已伤痕累累、却从未被正视的渴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消毒水与衰老气息混合的味道直冲肺腑,却无法压下心口翻涌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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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暄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迟来的醒悟。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伏在那里,像一个在漫长迷途后终于精疲力竭回到原点的孩子,所有的盔甲都已卸下,只剩下最原始、最卑微的祈求和迟来的忏悔。

    她感觉到爷爷的手指在她掌心下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或许只是神经的抽动,却像一道电流击中了她。

    盛暄先去了医院,到的时候两个护工正在给盛光中翻身,盛暄上前搭了把手后默不作声的坐在了盛光中的床前。

    “快点醒过来吧,我快坚持不住了。”

    “我享受着权力,却忘记了它本该守护的东西。我算计着得失,却算丢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爷爷,对不起啊,这些年我好像一直,都在让你失望。我从前真的怨过,你为什么对我要求那么高,那么苛刻,为什么不能多爱我一点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盛暄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她将爷爷的手贴在自己被泪水濡湿的脸颊上,那松软的皮肤此刻成了连接她与过去、与爷爷唯一的、脆弱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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