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2)

    他弯腰抵着她额心，好似情人呢喃低语：“原来……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个戏中人吗？”

    毕竟先招惹他的人是她，而巫女本来就该和神在一起，不是吗？

    虞梦惊听着，只想发出讥笑。

    啊。所以，她还是想离开自己。

    “……没有。”

    死寂。不论是戏内，还是戏外。

    虞梦惊终于认输了。

    然后对观众说，看啊，高贵的庆神，被一介凡人玩弄得如此可笑。

    既然招惹了，就得做好被囚困的准备。

    “在你眼里，虞梦惊的一生，只是薄薄一纸，随便两三下就可以翻完的戏文吗？！告诉我啊！”

    ——那是发觉自己被命运玩笑愚弄的不甘怒吼。

    从少女眼泪开始，从少女眼泪结束。

    可人痛苦到极点，就连牵动嘴角都做不到，只能僵立。

    终于，他失去了所有表情，用指腹摩挲原晴之的嘴唇，冷冷开口：“如果明知是戏内人，你又何必来招惹我。”何必将他从那血海分尸中救下，拽着他从无间地狱走到温暖人间。

    啜泣的声音终于响起。

    即使贵为神明，在说到这句话的结尾时，仍旧仍不住抬高了语调，声嘶力竭。

    那颗长成苍天大树的种子疯狂扭曲着，分裂成无数根藤蔓，绝望又痛楚地想要将她缠绕，搅紧，密不透风。

    虞梦惊想要不管不顾，罔顾无视她的意愿，强行将人留下。让那双明亮独特的眼睛只能看着他，从白昼到黄昏，永远永远。他可以把她锁在这里，囚禁起来，为什么非要照顾她的情绪，了解她的意愿，尊重她的感受。

    谁也没有料到，也不可能想得到，虞梦惊真的打破了这第四面墙。

    即使深知言语苍白无力，但除此之外，已然说不出更多。

    虞梦惊静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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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溃不成军。

    声音在空寂的祭坛炸响，刹那穿越空间的壁垒，冲出戏台。

    面前的少女默默地摇头：“……抱歉。”

    “没有故意招惹你。”

    即便她是戏外人又如何？庆神一样可以用神血缔结契约，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多喂一些，在灵魂上缔结联系也不无可能。只要能结成因果线，她往后就不要想逃离自己身边。

    于分尸中面不改色，还有心情带着微笑的庆神生平第一次品尝到如此钻心的痛楚。自内而外，好似九天之中震下无数道紫光惊雷，将他完完整整磨碎，然后磨碎了又重组。或许也比不上亿万分之一。

    明明不管是原晴之，还是戏外人，此时此刻都已束手无策，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神明眼里的光芒愈发暗淡，如同烛火飘摇。

    后者松开一直缠绕在少女腰间的手，面无表情地开口。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粗糙的石头磨过砂砾，淌下黏稠疼痛的血，最终只挤出这一个字，“走。”

    他的手背落下温热的液体。紧接着，越变越多，被雨水冲淡。

    “……你走吧。”

    更何况他还是个只知掠夺的邪神。

    眼泪从原晴之的脸颊上滚落。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直击灵魂的逼问中无动于衷。

    这一刻，严梨不再是严梨，她在虚假的戏中，变回了真正的自己。

    他们看向那个站在原地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改口。

    见原晴之还没有动作，庆神一拂袖。

    什么？

    “抱歉……是我对不起你。”原晴之一遍遍重复着，杏眼通红。

    他是诡艳华美的画皮，内里遮掩着森然腐烂的白骨；她是戏外人，容颜一折一变。

    于是，他的坚不可摧，他的深沉阴郁，他的疯狂暴虐，不顾一切，全部败在了那灼热的眼泪里。

    疯到一定程度，虞梦惊反而冷静下来。

    这个认知冷漠又混杂着滚烫的温度，化作世间最锋利的刀，剖开他的骨血，搅碎内里神魂。

    “你只是想将这出戏演绎得更加精彩，看我为你神魂颠倒，爱若疯魔吗？”

    可手背的触感那么轻，又那么重，一滴就能击溃疯狂扭曲的树。

    这一刻，不仅仅是原晴之惊愕的抬眸，就连已经同样绝望的戏外观众也不敢置信。

    刹那间，漫天的花海席卷而起，将呆愣在原地的少女猛地推了出去，飞出数十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