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猎谁得鹿(2/2)

    孤枕意即将抵达杏花春。

    “让开。”孤枕意喝道，声如冰霜，寒意彻骨。

    毕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

    这不是劫财，是劫命。

    更是劫他救命之缘、翻身之机。

    然而迟了。

    众人根本没看清他的出手，只觉眼前一花，脸上一热，老大的血业已泼洒在身上。

    剑光一出，寒意铺地，吹透林荫。

    孤枕意余怒未消，心中疑窦顿生。

    他们还斩断了他的希望。

    转眼间，他已转入另一片林荫，马蹄踩在盐政王家的私道上。

    他的头颅高高飞起，脸上惊惧未散，仿佛仍在呼喊。

    “嗖”地一声剑鸣——

    “王汝凯大人，你阻挡不了我。”

    妹妹临死前的模样，仍在心头萦绕。每一个午夜梦回，每一日生死奔波，她都会悄然浮现，诉说着未尽的话语。

    马鞭挥舞间，青骢马再度启程。

    众人心胆俱裂，齐齐下跪求饶：“大侠饶命，我们只是附近的无业游民，被人雇佣来这里的，那王家小姐，我们也没见过。”

    孤枕意拔剑。

    有人瑟缩，喃喃：“风凉起来了……”

    剑名挽华，敬挽年华。

    是什么人要骗他？

    身子还惯性地往前冲出两步，跪倒在落叶间，热血溅在枯枝上，像一朵怒放的红梅。

    方脸汉子脸色剧变，忽地大喊一声：“大伙快——”

    声未落，他已转身往林中狂奔。

    孤枕意收剑入鞘，仰天长笑，宛如山魈，震得林间瑟瑟发抖。

    左侧挨着方脸男的圆脸，嘿嘿怪笑道：“老大说得没错。前几天，那王家小姐路过，因不肯交钱，你猜她怎样了。”他舔了舔嘴角，眼神阴邪，接道：“啧啧，话说那小姐，一身细皮嫩肉的哥几个真是有福呢。”

    年岁艰难，良民迫于生计，多为剪径。

    只见孤枕意咬着牙，狠狠道：“那王家小姐，怎么样了？”

    “吁。”孤枕意猛勒缰绳，马匹一声凄鸣，前蹄扬起，在离人群尺许之地，生生顿住。

    他眼前一阵发黑，只觉道上人影绰绰，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前方横列着五名彪形大汉，刀已出鞘，寒光耀目。

    心念电转，想到了那位大人。那位曾说“泛滥成灾”的大人。

    孤枕意见难善了，在怀里为难地掏了半天，摸出几个铜板来，探出手正要掷过去，方脸却猛然变色，低吼道：“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得交最少十两银子。”

    原来是劫财的。孤枕意脸色稍缓。

    孤枕意闻言，心中一冷，血却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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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把她赶来了杏花春，不是吗？

    是了，为了一个贞节牌坊，为了盐政家的体面……

    他抱拳沉声道：“抱歉，在下并无余财，此行所带之物，皆为救命所用。”

    从此后，孤枕意的心海，是一片泪水，是她未竟的道别，是他无尽的哀恸。

    路边最右侧，刀疤汉子吐了口唾沫，哂笑道：“救谁不是救，先救救哥几个。”

    那是为无数人枉死的年华，所铸之剑。

    中间一人，面如锅底，连鬓粗胡，肩扛环刀，踏前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过此地——留下买路钱。”

    她死前已经神志不清，面对相依为命的哥哥，无法好好道别。只是抽搐着，念叨着一些胡话。

    方脸嗤笑应和：“说得对，很对。”

    可那不是风，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