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2)

    相召南那样一个糟糕的人，却被懂得。

    桑也所经受的最大苦难，源自于他。

    而正是桑也懂得。

    在这场勇气角逐中，把真正有爱的人驱赶出局。

    相召南总在以己度人，桑也从未欲拒还迎，真正欲拒还迎的是他，是相召南自己，是他在越是推拒越是渴求。

    漫长的道路，一刻未停的雨，让他的寻找化为朝圣。

    相召南知道，桑也还爱他，也恨他，所以不愿意放手。

    相召南无比地清楚。

    他该放手了。

    纵使内心再多纠结，除了放手，别无选择。

    桑也想了想他说的是什么，才低头一笑，“你知道了。”

    又滑，又粘腻。

    “无事牌里的粉末，是他吗？”

    是因为桑也发现了他长满玻璃的外壳下脆弱的躯壳吗？是因为桑也感受到了他质问下的恐慌和畏惧吗？

    再多纠缠都别无意义。

    这次不能再留遗憾。

    相召南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像老式的电视机，黑白雪花的画面，断断续续全损的音质，如同呈堂罪证，宣告着他的罪行。

    唯一让他害怕的，是这次没有全力以赴导致的悲剧。

    成为他心里难以化解的鱼刺。

    他批判齐橘爱得虚假，又何尝不是批判自己，装模作样？

    爱是勇气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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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味地寻找。

    从他接到桑守安的电话，一直到在春城深山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关于他的过错，关于孩子的怀疑，一直深埋在他内心，像火炙烤着他。

    他何来勇气指责齐橘？

    下过雨的山路很难走。

    那些糟糕的，难以启齿的，伤人心的话语词汇，其实该用在他自己身上才是。

    如果他放手，他会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吗？

    为什么桑也忍耐了三年，毫无怨言？

    他才是那个趴在桑也身上吸血挥之不去的臭虫！

    听见老大的犬吠，被老大带领着找到桑也时，他兴奋，甚至有种终于被眷顾的激越。

    等他放了手，即使再像正常人，又有什么用呢。

    最后，爱他成了最大的污点。

    相召南的手攥得越来越紧，直到手心渗出血，让他感受到温热的粘腻，才恍然清醒。

    而后抽丝剥茧的挽留皆是空花阳焰。

    爱只需要一丁点希望，一丁点可能，一个眼神，一次停顿，就能让一个人赌上所有的勇气。

    可是啊。

    他已经错过了太多。

    最后一个。

    人心总是会骗人。

    即使废掉他的双腿，也再所不惜。

    是因为桑也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吗？

    桑也用血供养他，他却给人带来无尽苦楚。

    他仗着那点零星爱意，胡作非为。

    可能那张被撕碎的离婚证就是最好的结局。

    从双腿漫上来的痛觉成了清醒剂，助燃剂，乃至兴奋剂，让他在近十个小时的寻找中，既无畏惧，也无休憩。

    桑也呢？

    他该像个正常人一样，放过桑也了。

    骗自己。

    只有一个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

    但他把桑也的勇气消磨殆尽了。

    而非齐橘。

    那时的桑也肯定看见了希望，才一直舍不得放手，和他一样吧。

    但他不敢有所停留，不敢慢下来责怪糟糕的天气，恶劣的山路，张牙舞爪阻拦他的枝桠。

    一脚踩进去，像是陷进了泥沼，杵着拐杖的相召南比常人更加难以行走。

    是因为桑也和他一样，复杂，拧巴，别扭，自相矛盾吗？

    他永远地失去了桑也。

    脑海里不断盘桓着桑也所说，这场独角戏，他被压得喘不过气。

    才逃脱不得。

    但他从来不敢正视自己荒唐的过去。

    相召南闭上眼，眼前一片黑暗。

    老鼠是他，怂货是他，蟑螂蝼蚁也是他。

    但当齐橘毫不留情地揭露他的残忍，点破他的虚妄，戳穿他自以为是的自导自演。

    可是。

    那个令他费解的，荒诞无度的，在外人眼里名利皆收只有自己清楚他一无所有的过去。

    爱不需要理由，恨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