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2/2)

    晚上十点，窄巷矮楼中还有几盏稀疏的灯。

    青涿一抬头，看到了母亲脸上欲盖弥彰似的口罩。其实它已经可有可无，因为母亲脸颊的溃烂已经逐渐蔓延到了眼下，到了口罩遮不住的地方。

    小时候他常缠着妈妈要买，而妈妈总以【没营养】、【吃完就没胃口吃饭】这样的理由限制他。

    他踉跄一下，肩膀上顿时落了只手将他扶稳。

    家（20）

    他抬头，拥挤的巷子和楼房只给他留出一个方寸大小的天空，不得见月亮，只有两三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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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太挤，没有路灯。青涿跑着跑着，只听一声怪响，右脚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一滑，差点朝前扑着摔在地上。

    “没事。”青涿摇了摇头，一脚把那只被踩瘪了些的易拉罐踢回墙边。

    两人的脚步朝前奔跑，偶尔会踩到从小山似的垃圾堆里飘下来的塑料袋——这片居民楼有被划入相关部门的清洁区域，只是垃圾车总来得不及时。

    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绿豆香气。那是家开了许多年的老字号了，每逢糕点一出炉就香飘满街。

    他平缓地呼吸着，默默聆听屋外的动静。

    他最终还是把那最后一块饼吃了下去。

    “今夜走。”青涿点点头，“…我已经告别过了。”

    晚上九点，周沌“告辞离开”。

    母亲在他走后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腥苦药汁，另有一只碟子装着四只外表金黄的酥皮饼。

    大约是半小时后，母亲的房间传来关门声，门缝里客厅的光也彻底消失。他又眷恋似的躺了会儿，然后窸窸窣窣地起床。

    这一周以来，他每一次和母亲的对话、对视、接触，都抱着告别的念头。

    “就剩一块了，把它吃掉吧。”母亲看着他，温柔催促。

    青涿瞥了眼那圆滚滚的馅饼，一语不发仰头喝完了药。血腥味在口腔中滞留，带着属于周沌的温度。

    他动作很轻很轻，披好衣服，背上书包，走出了卧室。客厅暗影幢幢，他打开大门，门外是周沌等了一夜、沾了夜露的身影。

    吃了三块后，青涿有些吃不下了。

    他窒息似的喘了几下，默默拿起一块饼。

    母亲的眼睛弯了起来，应是笑了。她戴着手套摸摸青涿的脸，收拾好碗碟便一如往常催促他睡觉。

    “怎么样？”

    灯光灭了，青涿平躺在床上，在难以视物的黑暗里睁着眼。

    “走吧。”周沌伸出手。

    “今夜走？”周沌问，“你要和你妈妈告别吗？”

    “喝完药，吃点东西去去味…妈妈记得你喜欢吃巷口那家的绿豆饼，就买了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