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2)

    天神一怒,伏尸百万,这是比任何战争都要残酷、可怕、令人畏惧的灾难。

    雪崩了。

    秋泓来不及后撤,更来不及回头去看仇善、王六,以及他的铜钱儿和李果儿,他只来得及抱紧怀中的剑,眼前一切就被茫茫白雪所掩盖住了。

    随后,是充斥鼻腔、肺腑以及四肢的彻骨寒凉——他被不可阻挡之势撞下了山崖。

    起初,耳边无比嘈杂,秋泓隐约还能听见山石激荡、大雪倾覆时的重击与巨响,还能听见身边的人惊呼与哀嚎。

    但很快,什么都没有了,他被埋在雪下,世界失去了声音。

    似乎从出生到现在,秋泓从未体会过这样彻彻底底的安静,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他不冷,也不热,但当意识短暂回归后,当剧痛袭来时,他又恍惚间觉得自己已死,眼前的这片白茫就是九重狱与地府。

    我死后,是要入地府的吧?秋泓在心中木然想道。

    入仕之时,他本怀着成圣之心,他为自己取字公拂,誓要做忧国为公、拂庇天下之人,可当宦海沉浮几载后,成人之命还在,成圣之心却没有了。

    四年前南下途中,他写下“长河千里送枯骨,斜阳万顷埋故臣”,他看着陆渐春补全下半句“来年剑定怒河谷,霞照兵戈尽染春”,那时,他就已下定决心,哪怕是此生血洒尽,泪流干,也要收复故土,还于旧都。

    秋泓从不在乎手段,也不在乎身前身后名,谩骂又如何?攻讦又如何?至少到那时,他将死而无憾。

    可是——

    可是他若死在了这里呢?

    游离的意识在这一瞬间回笼,秋泓猛吸一口气,呛出了满嘴含着冰碴的血水。

    “醒了?”布日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明熹四年(十)

    很难形容到底哪里在痛,又或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秋泓在意识回笼的这一刻知觉复苏,瞬间疼出了一头冷汗。

    他还未看清自己身处何地,一只手就已伸了过来。

    “我以为你要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呢。”布日格咧开了嘴。

    这时,秋泓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一个黑黢黢的山洞中,身下铺着毛糙的干草,身上搭着一条厚实的狐裘,而那抱在怀里的染春剑,如今已落在了布日格的手上。

    布日格轻轻地摩挲着剑柄,指尖擦过柄上裂纹,他俯身用鼻尖嗅了嗅秋泓的耳侧,笑道:“是我把你从雪窝子里刨出来的,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秋泓咳了两声,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字:“你……杀了我吧。”

    布日格大笑起来。

    山间天地昏黑,峡谷中似有野狼高嗥,这悠远凄厉的声音在夜幕下婉转回荡,叫藏身于阴影中的人忍不住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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