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2)

    药谷的刑讯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只是陈家上下七百二十八个亡魂压在他的背脊上日夜恸哭，他别无选择。

    只有极偶尔睡迷糊的时候他会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狼狈奔逃的雨夜。

    ——那是年少的季远之。

    身型单薄的少年就站在出谷的路口处，远远地望着他。

    季远之看了他好一会儿，叹息似的道：“多谢王爷费心。”

    萧子衿看了眼外头乌云密布的天色，眼神复杂。

    萧子衿眼眶一热，他飞快垂了眼将瞬间的失态重新压回了铁面无私的面具之下：“……夜里风大，谷主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大早我们便乘船南下。”

    “……”

    季远之温温柔柔地解释：“月色正好，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

    坐在长廊栏杆上的季远之闻声微微愕然，没等萧子衿反应过来他倒是率先笑开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萧子衿惊坐而起，直直地盯了被褥半晌才后知后觉自己的里衣已经湿透。

    时隔数年，他站在廊下双颊微红的模样，竟与当年分文不差，好似依旧是八年前那个从老鼠洞口递来热乎乎馒头的那个半大少年。

    杨柳堤，晓风残月，一晃八年弹指而逝。

    他自嘲地笑笑，横竖是睡不着，索性起身披衣出户。

    哪都看不出这到底在赏个什么东西。

    表情是冷淡的，关门的手是稳的，只是背影怎么看怎么仓皇。

    这些年他从不去想当年悄悄放走了他的季远之会怎么样，季岩为人阴狠恶毒，知道季远之放跑了他之后真的会毫不在意吗？不可能的。

    “阿楠，这些年我很想你。”

    药谷的山路崎岖不平望不见尽头，只能看到一层又一层的密林裹着黑暗朝着远处蔓延而去，大雨噼里啪啦落下，模糊了视线，他冒着雨幕仓皇地往前冲，一步也没敢停下。

    季远之显然自己也清楚这借口找的实在拙劣，他局促地垂眼抿唇，好一会儿才终于妥协似的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萧子衿，眉眼间盈满柔和的笑意：“还有便是……我想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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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夜冷寂鸟雀无声，只有小院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燃着萤火微光。

    而这一别就是八年之久。

    萧子衿冷淡地一点头，转身阖上了门。

    “……谷主不也是？”萧子衿下意识反问。

    “……”

    记忆中稚嫩又青涩的少年抽枝长叶，最终定格成了御花园中季远之言笑晏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