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雾云鬟 第38(2/3)

    冷风阵阵灌进车内，兰芙打下帘子，半肩压着帘角，抵御寒风。城桥边，与她们并排行驶的另一辆宽敞马车上，车帘经风撩起，开合微扬。

    愚昧无知的村姑，他对她还不够好吗？他让她别再绣花，是因为他给得起她绫罗绸缎，他要带她回京，是因为他不想看她孤苦无依时哭得那般可怜，他可以把她养在府里，一辈子锦衣玉食。

    在杜陵的日夜，只是他亲手编织的虚假的梦罢了。

    手上未愈合的伤口撕裂，洁白的纱布又渗出血迹，他失神地盯着手腕上的纱布，她在那方瓦房下为他包扎时的身影跃然浮现眼前，那时她生疏愚笨，怕得不敢看他，手上动作却格外轻柔。

    三日后, 上京。

    奢华的府邸清贵气派，屋内檀香缭绕，窗明帘动。

    梦里, 她引诱他伸手，可他却如何也抓不住她。

    “把整个永州翻过来找。”他狭长的眸中凝起阴翳，薄唇翕动，话语幽深粗哑。

    此处原是亲王府, 自皇帝大肆杀戮皇室宗亲后, 这座府邸失去了主人, 便被一直封存。吴王带兵攻入上京, 如今虽掌控朝局, 却不得不忌惮墨玄司，表面上念及墨玄司辅佐之功, 将这座宅子赐给祁明昀。

    有身孕

    可从前接近她，不正是为了压制身上的毒与落难之时求一方安身之所吗？如今他重返京城, 毒也解了，还想着她做什么？

    他许她荣华富贵她都不要，那便等着在外面冻死饿死罢。

    马车一前一后驶过城桥，卷起纷扬尘土，各自朝北南而去，分道扬镳。

    此次毒发凶险异常, 祁明昀差点殒命在上京途中, 以至于回京服下了解药，仍昏迷三日, 直至今晨才醒转。

    如今，他该重整旗鼓，扫清眼前的一切障碍，那条青云之路才是他该走的路。

    他唇色苍白，黑眸仍不减犀利幽深, 混沌昏蒙的心神紧绞着一丝空虚不放, 整个人落寞浑噩，若即若离。

    “二位姑娘这般急，赶去青州有急事啊？”车夫盘腿赶车，嘴上刁着一根草，转头闲问。

    失散的眸光渐渐凝聚，倩影烟消云散，眼前是崭新的檀木桌椅、随风四散的金帘、空荡荡的高屋大殿。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敢跑。

    车夫诶了一声，倒也没多问，继续赶车。

    没了她，他若不回京服用解药，恐怕真得死在这。

    起身时，钻蚀血肉的痛彻底消散，浑身豁然清透，压制了他十二年的毒终于解了。

    兰芙咬了一口，强忍着不适咽下，腹中又有些翻涌，挨着她耳边道：“受寒严重，这几日闻着腥味就想吐，等到了青州去找大夫看看。”

    他一把扯下纱布，不顾红热的血流淌在地，拽下腰间的靛青色香囊在掌心婆娑，越看越痴，越看越愤……

    他就不信，她有这般通天的本事，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这种花招。

    车轱辘转动，一丝光影透过晃动的车窗打进来，姜憬分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给兰芙。

    “那你吃素的，这还有。”姜璟将那袋油纸塞到她手上。

    兰芙攥着装包子的油纸，朝外扬声：“我们家在青州，来永州的绣坊学手艺，亲戚病重，家里来信说人怕是不好，就这两日了，让我们赶回去见一面。”

    一个女人而已, 为何她的身影整日在他脑海缭绕，就连做梦也会梦见她。

    祁明昀蜷卧在软榻上，手腕割破一道道深红的口子，地上淌满淋漓鲜血。他从前自割血肉压制毒发能短暂令神思清明，可不知为何，这次心底依旧虚无空落。

    他眉心大跳, 胸腔烧起一团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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