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雾云鬟 第44(2/3)
兰芙暗下神色, 满天明亮繁星如何也缀不到那双圆眸中,她兀自把玩木扇柄,心底如扯松一团线,胡乱交织纠缠到一处,乱得理不出头绪。
一灯如豆,夜晚静谧无风。
墨时依偎在她怀里,指着地上的血渍,眼底不减天真无邪:“可是它流出来的颜色很好看。”
口子很深,流了一巴掌血,墨时一声未吭,也不喊疼,只是轻微皱了皱眉,随后细细盯着掌心的殷红黏腻。趁着兰芙去拿纱布的空子,竟还把掌心翻覆过来,让血滴洒在地上,溅出晃眼刺目的血花。
她竟能在孩童的清稚之言中听出一丝沉厉,如暗夜中初展头角的微小锋芒,衬得她耳畔回荡的余音愈发清晰响亮。
“疼不疼?下次不能用手捡瓦片知道吗,若是再划得深了些,可是会流很多血的。”
可这种感觉,早已枯萎在了五年前,她没将它带过来,让它永远扼闭在那满是黄土青山的乡野村庄。
吃到一半,墨时忽然抬起头,幽黑的眸子锐利明亮,毫无征兆地问出一句:“阿娘,你方才去哪了?”
她浅浅知晓对一个人动心是何种感觉,喜欢与他黏在一处,心旌无时无刻都在摇,羞赧带来的并非是逃避拒绝,而是青涩又难以启齿的默肯。
微风夏夜,三位女子坐在院中纳凉漫话,诉说着满腹心事。
到最后,她脑中满团乱绪,怕联想到他的面容,不敢去细想一丝。
她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怔了许久。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样拒绝高晏,踉跄地跑回了家。
这五年来,那股懵懂摇曳之感熄灭消散,再也没有重新填上她心头,儿女情长于她而言缥缈如絮,人生苦短,她只想自由健康、平安喜乐。
她气恼拍扇, 眸光回转, 回应身旁的话语:“可不是, 我们相识五年,我当他是朋友, 可他今日突然与我说这些话,我都不知该如何答他,只能先行溜走。”
兰芙心不在焉地做好了饭,菜摆上桌,喊墨时上桌吃饭。
相识五年, 高晏此人知根知底,家底样貌品行都是极好的, 况且阿芙这几年独自拉扯墨时,受的苦累她是看在眼里的。
兰芙出来时,见地上满是斑驳鲜红,立马蹲下身按平他的掌心,拿纱布覆上为他止血,又揽过他在怀中安抚。
她才忍不住敲了敲他的碗:“我自有事,快吃你的。”
明月高悬墨空,飞星冉冉, 流萤扑烁乱坠, 一簇晶亮落到小团扇上, 兰芙悄然屏息, 欲伸手去拢, 奈何萤虫顽皮,从她指缝中倾泻流走。
二人似是各有心事,默默低头吃饭,谁也不吭声。
一瞬间,早已被她掐熄焰芯的质问、威胁、强迫,纷纷顺着这声极其相似的言语往上窜动复燃,深嵌骨髓中的恐惧拨动皮层的血肉,有隐隐迸发而出之势。
墨时弯下腰,捡起脚边一块锋利见光的瓦片,兰芙刚想制止,利边却划破他窄小的掌心,一道大口子已然汩汩渗血。
回到家,墨时已经回来了,他独自坐在床上翻书,虽看不懂,却入迷至极。
答应他
直到墨时再问了一句相同的话。
三伏天热气缭绕, 白日酷暑难耐,到了夜里才淌起一丝凉意。
墨时是听她的话的,将话语哽回喉中,往嘴里塞着饭菜。
兰芙圆眸一震,虽搂紧了怀中矮小的身子,但手臂僵麻无力,凉意攀上背脊与头皮,心像在颠簸的巨浪上晃,震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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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时如今才五岁, 漫长的日子还没熬完,若阿芙也对高晏存那么一丝心意, 她自然是希望他们二人能修成正果,走到一起的。
她对高晏,应当是无意的罢。
墨时越长大她才越发现,这个孩子的眼神、话语与行径,当真是一步步像极了他。
饭后,兰芙照常去洗碗,墨时还不及灶台高,她让他去外头玩,可墨时非要紧挨在她身侧,拿起干布巾帮她擦碗。
兰芙自从济景堂回来,便被一桩桩事搅得心神不宁,打了皂水的碗滑腻不堪,手心一个松落,白瓷碗砸到地上,瓦片溅得到处都是。
“阿芙, 你当真是对他无意吗?”姜憬忧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