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雾云鬟 第65(1/3)

    随即又想,他手眼通天,在这座府邸, 又岂会有他想知道却知道不了的事。与其拙劣掩盖惹得他猜疑愠怒, 倒不如自己主动道出。

    “抱了。”她率先满口承认, 抬眸频频观他神色, 嘴唇开了一条缝, 细微嗫喏,“我一人实在是无趣, 便把它抱了进来, 怕你不喜欢, 早已让墨时抱走了。”

    怕你不喜欢这几个字腔调格外加重,不同那日咄咄逼人, 不肯退让的语气。她病愈后的嗓音带着几分弱哑低闷,这声轻缓哼啾宛如无数细软的绵针扎在人心头。

    祁明昀活脱脱就是只自私狂妄,冷血偏执的猛虎,他素爱听顺耳之言,喜欢旁人做他顺心之事, 任何人逆了他的意, 无一例外都会惹来他的雷霆之怒。

    兰芙只是比旁人幸运,能在他手上挣扎残喘, 留住一条命。

    他唯一一丝的恻隐,都用在了她身上。

    他是不喜欢聒噪碍事的畜生, 费尽心思替她找来那只狗不过是在她乖顺的某一刻突然忆起当年因一只狗死了,她哭得撕心裂肺, 伤心欲绝,故而打算赔给她的补偿罢了。

    他也告知过兰芙, 不要将狗抱进房中,可她仍这样做了,又一次逆了他的鳞羽。

    但她毫无掩盖的承认,与温软后话的加持,二者协力共同驱散他眉宇间隐隐而出的阴霾。此刻,他并未流露怒意,而是俨然端坐,心平气和:“你可以抱它进来,但我不想撞见它。”

    兰芙心知肚明,他这是退了一步。

    往后她得小心翼翼,不能让月桂碰上他。

    “我知道了。”她垂着眼眸,不敢看他。

    暮色四合,墨云拖雨,急躁的雨点拍打窗牗,侵骨的寒意凶猛狂蛮,似要捅破窗纱攫取房中的暖意。

    祁明昀吹熄一盏烛台,房内瞬间暗了半边。

    兰芙见状,便知晓他今晚怕是不会走了。

    果不其然,他褪下厚重的外裳,坐在床榻边缘,望着里头缩在一处的人,话音低沉:“我今晚不走了。”

    纵使窗外狂风骤雨,冷意缭绕,可房内的炭火烧的通红旺盛,再加之他身上灼热的气息倾洒,兰芙此刻浑身泛热。

    他薄冷的话音将她带回那日无休止的折磨中,她浑身发抖,双手恳求似的攀上他的胳膊,细眉如染苦涩,紧蹙成团,“我身上难受得紧,你能不能……”

    她再招架不住他的索求,无论是柔和或是粗暴

    ,弱不禁风的病躯若再遭受一阵摧残,怕是真会死在他身下。

    她突然伸过来的手倒令祁明昀猝不及防,因极度仓皇,她用了些力,往日于他而言轻如牛毛的力道却掐得他手臂内侧的伤口撕裂般刺痛。

    他眉心一凛,却并未抽回手,反问她:“我说了要做什么?”

    兰芙又闹了个耳根麻热,渐渐松开他的手,一丝腥气飘入鼻中,手心似触上一滩黏腻,借着昏暗光影低头一看,竟是温热鲜红的血。

    “你……”她摸了满手心的血,一时手足无措,再仔细观他眉眼,却发觉他的面色比往日要淡白些许,薄唇也散了几丝血色,“你受伤了吗?”

    祁明昀知晓她怕血,侧目望她,她如同受了惊的兔子,无处安放的手抵在胸前轻磕细颤。

    他叫了盆温水,搁在床前的矮架上,继而拉过她沾了血的手浸入水中,替她揉搓濯洗净指缝间的血渍,霎时,一盆洁净的水变得通红混浊。

    “你受伤了吗?”兰芙任他拿着舒适绢布替她擦拭指尖的水珠,又一次锲而不舍问他。她几乎很少看到他受伤流血,不禁陷入沉思,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伤深见血。

    再次亲眼看到从他身上淌下的血时,她又意识到,尽管他再强势、再冷漠、再不择手段,他也只是个以血肉之躯撑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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