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2)

    李朝闻像只小仓鼠一样嚼嚼嚼。

    镜头转向于磐的脸，没调焦，只能特写嘴部，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疯了。

    跑到彩虹街上，李朝闻端起摄像机对准道路尽头的教堂，聚焦、拉近，教堂像一颗巨大的冰锥，直插入夜空的心脏，天空出了白色的血。

    真是服了，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啊？于磐想。

    等李朝闻把气喘匀，于磐给他掸掸身上的雪，说道：“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觉得，可能会被警察当街抓起来。”

    他的声音轻盈得快要飞起来，拽起于磐就往外跑。

    这回于磐咧开嘴笑了，眼角都长出了鱼尾纹：“靠北啊，你饶了我吧。”

    小李放肆地笑：“你再说一遍。”

    “嗯？”于磐以为自己听错了。

    “hallgriskirkja” 于磐边说边笑，露出一只虎牙。

    接近八点，餐厅里开始放歌，一首带鼓点的巴尔干民谣。

    李朝闻的画外音问道：“这教堂叫什么？”

    这他问得太快了，还没编全呢，李朝闻只好现想：“嗯……拍电影！”

    李朝闻再朝于磐走过去，把摄像机塞进他手里，自己则啪地一下躺在彩虹街那条红色的杠上，红衣服和涂料融为一体，他也不管地上有雪，嘎嘎乐着往前爬。

    他顶着上坡往前跑，画面跟着他晃动，教堂成了幻影，灯光像血一样晕染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磐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从台湾来冰岛？”

    “我就是警察，你不许动。”

    “怪不得。”

    三小时前，他和他还是相识后回归人海、这辈子都不会再遇的“故人”，而此刻他们在在北纬64度的小饭馆里，面对面吃同一盘烤肉，自然而然，好像火车归入它本应行驶的轨道。

    “我们都在冰岛了，干嘛还总想着现实里的事。”李朝闻一本正经地说，说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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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磐在旁边摇头，偶尔忍不住跟着他笑两声，他想：简直不可思议，我怎么会配合别人做这种傻事？

    于磐也笑：“那在冰岛应该想什么事？”

    李朝闻跟着节奏摇头晃脑，他双手撑着头，注视着于磐解决最后一口黄米饭：“我就说，爱吃东西的人是永远不会对生活失去希望的。”

    他自己看回放，笑得弯了腰。

    “hallgriskirkja{哈尔格林姆教堂}”于磐追在他后面，嘴里吐出一大串冰岛语音节。

    爬够了，李朝闻就坐起来，把手挡在镜头前，喊咔。

    小李敛起笑容，把摄像机的翻盖掰开，抵在于磐太阳穴上：

    “因为冰岛在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