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港(2/4)

    英兰捧着她的脸，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望着她。手指抚过她颤抖的睫毛，抹去她眼角闪烁的泪光。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

    “我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我谁也保护不了。”

    “你还有我。”

    “不要再赶我走了。”

    她的肩膀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终于，汹涌的潮水倾泻而出，喉咙里传出痛苦的呜咽声。

    没有人记得她是谁，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

    可是，如果不羡慕，为什么你要一直站在台下看着？

    她总是一次次从人群中匆忙而过，却迟迟不敢走入其中。

    这片腐朽的枯萎的漆黑的世界，除了她自己，留不住任何人。

    “我会……把你忘了的。”

    原来做一个恶魔竟然是如此容易。

    她不会羡慕，因为被人们用那种目光注视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后来，她学着方擎安的样子，第一次从熊熊大火中救出一个孩童。

    英兰把她抱在怀里，手指温柔地在她的发间穿梭，轻轻依靠在他的胸膛。

    她与任何人的联系都是在欺瞒和伪装下建立的，她是灾厄的源头，她没有拥有那些的权利。

    后来，方擎安告诉她，有一种方法可以缓解那种痛苦，可她不想去做。

    直到后来，她才终于意识到一个更让人绝望的事实。

    她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从那以后，她彻底变了一个人。

    从那以后，她总是会梦见，她独自一人在大雪里疯狂地翻找着什么，直到双腿冻到麻木，也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感觉。那一天清晨的风温柔地吹起她的长发，阳光第一次洒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天，她埋下了自己从不离身的狙击步枪，为自己举行葬礼，决心从此之后替方擎安活下去。

    睁开眼睛，还是那条浅黄色围巾。

    然而，她逃走了。

    她不想和人产生任何交集。

    没有任何人，从来没有任何人。

    战场上英勇神武的狙击手凯旋而来，登上领奖台被佩戴上象征荣耀和功勋的奖章，然后被雷鸣般的喝彩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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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诅咒，一定是他的诅咒……

    “你还有我……”

    她什么也做不到，那些人还是会带着病痛和遗憾离开人世，她谁也救不了。

    因为她是杀人无数的恶魔，她害怕和那些人说话，害怕他们对她笑，害怕他们释放出的善意，那很美好，也很残忍。

    “你答应过我你要救我……你不能抛下我。”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不愿意停下来。

    ……

    她明明是期盼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成为神明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一颗颗无声滑落。

    直到方擎安在她的怀里死去。

    颤抖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一颗眼泪从她的脸颊滚落。

    为什么同样被抹除了过去，方擎安却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印记？

    那双手臂依旧如此坚定地紧紧环绕着自己，滚烫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过来，残忍地炙烤着她。

    “没关系，我会永远记得你……永远都记得。”

    英兰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她竟然开始害怕看到生命注定流逝的那个瞬间，因为那种刺骨的寒冷会慢慢侵蚀她，淹没她，将她重新带回那片茫茫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