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2/2)

    葛里弄32号是一间平房, 就像名字上挂的一样，实际上是葛里街道居民自己建起来的自建房。

    哪里可以做得更好，哪里还是有瑕疵。

    她检查作业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用陈冬青炒制出来的底料，烫一样食材。

    和环绕在附近的工厂福利房相比，它看上去平平无奇。

    合格。

    但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不是丑陋，而是它拖累了他的速度，如果他是个健全人，他本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在练习上。

    “……很好。”

    当然是累的。

    板凳拼起来也能睡人，到后面，陈冬青甚至选择蜷缩在锅边，眯一会儿就算休息。

    陈冬青希望听见宋明瑜能点头，能给他那个他梦寐以求的答案——

    可比起在工地拼命却被赶走那时候，比起在码头做火锅刚刚有起色就被袁哥他们勒索敲诈那时候，这算什么累呢？

    他目光震动，霍然抬起头来，久违地，宋明瑜对他露出了一个亲近的笑容。

    他尽可能地抓住一切还有力气的时间去练习，即使筋疲力尽倒在锅边，他都会在脑海里不断复现自己的每一个步骤。

    在陈冬青努力按捺着的，期待与忐忑交织的目光中，宋明瑜淡淡地放下筷子。

    每天半夜，炒完底料，清洗干净大铁锅，陈冬青一瘸一拐地拖着腿，把几张板凳拼在一起。

    他妈还在织布厂医院静养，桃桃也还在医院治疗哮喘。

    他甚至再一次痛恨上了自己这双残疾的腿。

    实际上她猜错了。

    少年无比清晰地认知到，眼下对他最重要的是通过师父的考试。

    只需要一口，就知道他的底料合不合格。

    夏娟也不会再催促他，而是悄悄地离开，不打扰陈冬青的思考。

    她揉了揉少年人的头发。

    他就像一块充满渴望的海绵，仿佛不知道“放弃”是何物，也不知道“疲惫”是何物。

    陈冬青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走钢丝，无数人等着他出错，等着看他的笑话。

    黑漆漆的火锅店里，伴随着窗外的满天星辰，他彻底过上了吃住在店里，睁开眼就是炒料的日子。

    “小陈那孩子也知恩，每天晚上小饭馆打烊收摊了，他都还在火锅店里没走，我催他早些回家，夜路危险，他却说要留下来，琢磨通透那一步要怎么做再回家。”

    更加没有人知道，他发现宋明瑜的火锅技术远在自己之上的时候，是有多么震惊，又有多么欣喜若狂。

    那个点没有公交车，他也没那个钱买什么二八大杠。

    “这么好——冬青, 这也太好了！”

    这就是他的床。

    “恭喜你……合格了。”

    六点她来的时候陈冬青就已经在练了，他岂不是五点多就来了？

    但刚出院的陈冬青他妈进到房子里头，却喜上眉梢。

    十八梯那个地方，没有家人，就不是他的家，既然不是家，那回不回都一样。

    没人知道这个机会对陈冬青来说多么重要。

    她丢给了他一串钥匙，“这就是我的答案。”

    如果他能获得宋明瑜的认可，那么一切阻力都不会存在，如果他不能，那么即使他现在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小毛睁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说，这家伙每天晚上就睡不了几个小时？”

    当然，大多数时候，他琢磨着琢磨着，就忘了还有夏娟这么个旁人，自顾自地就又动起手来，切配、调制、炒料……仿佛活在自己世界里似的。

    陈冬青凌晨四点就出门了。

    这么长的距离，全靠11路——也就是他的一双腿，硬是从十八梯，走到码头去坐第一班过江轮渡到大十字路口来。

    陈冬青摊开手心，这是一串写着“葛里弄32号”的房屋钥匙。

    累吗？

    双更合一

    他只能抓住这个机会。

    日升月落，陈冬青渐渐地甚至都不再关注日夜的交替。

    一个月以后，宋明瑜和往常一样来到明瑜火锅店里，检查陈冬青的学习成果。

    宋明瑜提前预支了工资，让桃桃这个月如期地用上了哮喘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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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院子之后，因为长时间挤在人堆里，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用冷水把自己洗干净，换上店里的制服，检查自己干干净净，这才能开始一天的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