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2)

    像一蓬微渺的草籽儿,在这个苦夏悄悄钻进地里生了根。

    他担心这把草籽儿死在夏日的雷暴里,便帮了一帮。

    在嘉临的习俗里,这三天守夜的人越多,过世的人走得便越不留牵挂。

    被惊动的人是最上头最中间那一家,这几日殡仪馆里只有他们两起葬礼,他们便叫了人来查看,希望死者为大,不要惊扰魂灵。

    头一回红了些眼眶,郑重地朝他们鞠躬。

    小草能长成什么呢?

    殡仪馆也分档次,从下到上,越往上,越中间越贵。温言钱不够,给温景盛选了中间左边的场馆。

    可谁知道进了场馆,只见到满场寂静里头,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眼眶通红,下巴抬得高高的站在灵堂前。

    她在医院和附近几间病房大人的指引下, 试着像个大人那样去处理一切。她拿到医院开局的死亡证明后,一刻不敢停歇地给殡仪馆打了电话。

    可温景盛和她哪里还有什么亲友、家属。

    外人不好插手,劝和拦,都轮不上他们。

    也许是温言这幅模样让人起了怜悯的心思,竟然多了几个留下来守夜的人。

    倒是温景盛的单位,带着丧葬费和温景盛工作这么多年应得的抚恤金赶了过来,还有他的那些早年战友与从前的同事。

    只是念着几分从前旧情来的人都没想到,操持葬礼的会是个孤女。

    嘉临停灵的时间一般是三天。

    温言只隐约知道, 她似乎又离了婚,在英国认识了个老绅士,嫁过去给人家当后妈。

    也许是为了房子,也许是为了恶心第三天才姗姗来迟的温梦芝,两个人险些吵闹起来,就在温景盛的葬礼上。

    陆知序一瞬间生出些多余的好奇。

    以后的路,就只有温言一个人走了。

    真要说,温景盛的葬礼还算风光,如果不算第三天陈炳实跟过来折腾起来的那点风波。

    像极了温景盛从前的模样。

    温言握紧了他的手,很厉害地都没有哭。

    陆知序原以为是按部就班就能解决的事,没想到倒撞见了人家的家长里短。

    来的人就是陆知序。

    温言不置可否挂了电话,对她来不来都不期待。

    这些年,除了寄钱过来,温梦芝和他们再无任何联系。

    温景盛走得还算安详,没有太多病痛, 只是生命力自然地衰竭。

    这个小老头一生廉洁、正直,为了女儿、外孙女的幸福燃尽了自己。

    来的人一开始不算多,温景盛这些年实在活得孤僻,又退休那么久,就算曾经有过些地位权力,人一走也早就不剩什么了。

    她必须像个大人一样。

    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叔叔伯伯,替他们父亲那一辈的人来,老爷子们年纪大了,避讳来这种地方,却记着几分情意。

    在好好送走他之前,温言没有哭的资格。

    陆知序其实是替外人操持的葬礼,是他爷爷陆文钦的一位故交,老人家无子无女,身后事没人管,陆文钦远在昆明过不来,给陆知序下了死命令,要替老人家办好身后事。

    温言冷着脸摔了碗,将两人一起赶出去。

    温言很感谢这些人。

    一闪而过的爱恨,更复杂的倔强、冷清,敏感和脆弱,还有许多能称得上一句顽强的东西。

    闹起来的动静惊扰了殡仪馆同时间一起办葬礼的人。

    英国那么远,就算温梦芝真的想,也未必来得及。

    她是被谁带大,一眼即知。

    冷冰冰对着旁边已经扭打在一起的中年男女,一字一顿地说:“这里不欢迎无关人士,请你们出去。”

    他们在这世上,彼此相依为命。

    温梦芝接到电话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自己会来。

    体体面面地将温景盛送走。

    下来前他压根没想管。

    坐在殡仪馆接人的车上,她拿着外公的手机,编辑了讣告,一条条短信给手机里的联系人发了过去, 最后才给温梦芝打了个电话。

    冷冷清清的眉眼,背脊挺得笔直,不哭也不红眼,对每个来吊唁的人都温和,进退有礼。

    这些叔叔伯伯们侧身躲了温言这一鞠躬,接着第二天来的人,就更多了些。

    这三天是给亲友、家属前来悼亡的最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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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知序在那双眼睛里头看见很多东西。

    所有人不约而同,替温言热热闹闹地将葬礼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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