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2/2)

    皇帝如今不过四十，对于养尊处优的皇帝来说，也算不得老。至少，皇帝如今也没什么皱纹。

    皇帝看着亭雪的脸，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亭雪这般有信心，能替朕扫平逆贼么？”

    皇帝笑了笑，叹息了一声道：“那时候，你还小，个子也不高，只到朕的腰处，日日都跟着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又聪明，又可爱。宫里的人，都觉得朕把你当儿子养。一晃眼，如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

    其实有的话，本也不必问的那么明白。

    皇帝领着顾亭雪到了西暖阁。

    最后，还是顾亭雪先收回了目光。

    “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恨着我，恨我把你变成了这样，恨我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这座宫殿？”

    顾亭雪下棋的手顿了顿，微笑道：“皇上如今，怎么回忆起从前来了？”

    但周清河还是问了。

    西暖阁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如今，这光影交错，透过窗子，撒在室内，在顾亭雪身上，描了一层珍珠般的光泽，恍惚间，让皇帝觉得，自己似乎又看到了他们的母亲。

    顾亭雪手中的动作一顿。

    此刻的周清河似乎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难得地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来，他看着顾亭雪的神情，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似乎他在渴望顾亭雪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霸王卸甲

    顾亭雪看向棋盘，伸出手，轻轻地落下一子。

    皇帝终于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顾亭雪。

    “大概是朕老了，今日晨起的时候，竟然看到，朕已经生白发了。”

    “骑马射箭，也都是皇上教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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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窗子，阳光透过的时候，会特别的静谧而唯美，在室内形成斑驳的光影。

    顾亭雪的神情还是淡淡的，笑道：“皇上如今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起这些做什么？”

    周清河和顾亭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他缓缓抬头，看向皇帝。

    若不是他知道了自己被净身的真相，又怎么可能与他离心呢？

    亭雪比皇帝长得更像先太后一些。

    这西暖阁的窗子，是修建昭临宫的时候，顺便用江南的明瓦技艺，重新糊制的。

    如今，亭雪的年纪，也和先太后去北蒙的年纪差不了几岁……

    从前顾亭雪住在太极殿的时候，皇上便是让他住在西暖阁的，屋内的摆设、物件，都没有挪动过，一直都和顾亭雪小时候一样。

    可他的神情，却的确不年轻了，没来由的，让人觉得，他似乎是老了。

    “你下棋，还是朕教你的。”

    虽然皇帝也继承了先太后的眉眼，但他的脸型更像先帝，更端正严肃。而亭雪的脸长得阴柔，也与先太后更相似。

    周清河凝视着顾亭雪，那眼神幽深而悲伤。

    当面具已经长在肉里，谁又还分得清到底什么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那是周清河少年时，在孤寂冰冷的皇宫里，在非人的折磨里，在屈辱和悲愤中，日日夜夜思念的脸，是他曾经渴望过的救赎。

    顾亭雪抬头看向皇帝。

    “是啊，你入朝文官的这十多年，为朕办了数不清的事情，只要是朕开口，你便从不顾计自身的声名，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你，你不爱财，却为朕收受贿赂，你不爱谋权，却为朕杀害忠良……为了朕，你什么都肯做，什么都不顾及，你的确从未让朕失望过。”

    顾亭雪看着周清河。

    顾亭雪的声音极清，却像是砸在了周清河心上，他的眼眶有些泛红。

    两人在窗边对坐，皇帝执白，顾亭雪执黑。

    “皇上不过是这些日子为着那些逆贼们的事情操心，等臣替皇上平了乱，皇上便能安心，养些时日，白发便没有了。”

    兄长实在是太会演戏了，有的时候，顾亭雪都会觉得，兄长入戏太深，许多时候，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以顾亭雪对母亲和兄长的感情，轻易是不会想要背叛皇帝的。

    “从小到大，亭雪何时让皇上失望过？皇上让亭雪办的每一件事，亭雪不都办好了么？这次也是一样的。”

    “恨过，但现在不恨了。”顾亭雪说。

    明瓦是将贝壳磨成纸张一样的薄片，然后当做纸张一般糊在窗上。

    “亭雪，告诉兄长，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