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2)

    “我那时候很感动，但欠了你一句谢谢。”见她笑，倪图钧也放松了一些，“现在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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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钧，”最后他站起来开口，“有东西给你，在这等我一下。”

    “我前阵生病了。”倪图钧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说，他的中文，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彻底没了书面味。

    “我也以为我忘了，直到生病的时候，才发现，我什么都记着。”

    很快，倪图钧就走出来，拿着他藏在病房里的纸袋：“从中国带来的。”

    眼泪滴在廉价的鸡腿图案上，一滴，接着一滴。

    “我的……朋友，问我想吃什么，就想起你以前给我买过这个面。”

    “你挑给我的吗？”她问。

    “我那时，并不是不理你，我只是想抓紧时间，做更正确的事。比如，抓紧读书，早日毕业，还有，研发出能够治疗林奇综合症的药。”

    “朋友挑的，我……不会这些。”不适应这种场合，倪图钧细细体会着内心的紧张，“我只知道你喜欢粉色。”

    “我也没怪过你……我，我只是不知道该和你，说，说什么……”

    “这是……”掏出最惹眼的泡面，雅钧充满疑惑，这深绿色的古早包装，在亚洲超市仍然随处可见。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以为你都忘了。”雅钧摸着包装上仅供参考的鸡腿图案，小声说。

    “吃了这碗…面，然后…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以为什么都变了，可其实，什么都没变，妹妹还是那个妹妹，家人，永远是家人。

    不知道是谁先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扑向了谁。

    鸡腿的图案上，被掐出了一个小小的痕迹。

    “那是我第一次泡面，我都泡烂了，没想到你居然全吃完了。”雅钧也记得这事，回忆起当时，竟然脸上露出了点笑意。

    “不行！”雅钧激烈地摇头，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这是她最后的任务啊，我必须……”

    但此刻，倪图钧却很希望去填补这片空白。

    “我不清楚时机是不是合适，但……”倪图钧露出一个不太出现的温和表情，重新坐回去，“你看看吧。”

    最后……倪图钧也不愿意去接受这个词。

    这些话在倪图钧心里盘旋了太久，他的语速很快，似乎是想趁着情绪漫过记忆的水坝决堤前，把没有打乱的台词说完。

    收紧的心脏放松了一瞬间，紧接着又被雅钧拿起的下一件东西揪住。

    这个纸袋，是倪图钧到酒店后，第一件拿出来装好的，第一天来探望母亲，就一直藏在病房的抽屉里。

    倪图钧还能回忆起那碗面的味道，清淡面汤里混着油炸面条的丁点香味：“我甚至记得，那时，我边吃边在体会，这是不是中文老师说的，入口即化。”

    他们无言地坐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过去的无数个日夜，他们都曾这样无言地坐在，好一点的时候，一起看电视，不好的时候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当对方不存在。

    雅钧缩在他胸口，和小时候一样，还是这么小，哭起来不知道控制表情，嘴咧得很大，把鼻涕都要蹭在他衣服上。

    “雅钧，”倪图钧深吸一口气，把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的话，一字一句地说出来，“风筝的事，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接过纸袋的雅钧还带着些许警惕，她抽出包装精美的纸盒，看见丝巾时，神色就柔和下来。

    “对不起，雅钧。”说完了，倪图钧赶在喉头被酸胀感堵住前，把他想好的台词，都说完了，可他还想再说最后一句，用尽全力，再说一句。

    啪嗒。

    啪嗒。

    “8岁的时候我喜欢粉色。”雅钧纠正他，可没有往日的气势汹汹，仍然仔细看着粉色交织的优雅图案，礼貌道，“你朋友眼光很好，谢谢，我很喜欢。”

    倪图钧终于摸着她的后脑勺，连后脑勺的形状，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种熟悉的尴尬蔓延开，即使放任时间流逝，一切也就不过是维持原状没有损失。

    雅钧讶异地抬起头看着他虚掩上病房的门。

    雅钧挂着泪的双眼又瞪大了些，她从没收到过来自家人的礼物。

    “我没意识到照顾病人是多琐碎和消磨的工作，把祖母和母亲都留给了你一个人照顾，是我的失误，我才应该向你道歉。”

    十二年以来的第一次，他看到雅钧被他逗笑了。